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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這些婦女居然個個都是健婦,衝到會場,就朝區古柏和他四個弟子圍了上去。

  「區古柏拿命來。」

  「姓區的老賊,還我丈夫命來!」

  這些人那和你講什麼江湖過節,哭叫聲中,揮動手中兵器,就一擁而上,鐵尺、菜刀、釘鈀、鋤頭,亂砍亂殺,遇人就打。

  區古柏洪聲喝道:「大家請住手,火藥不是廣幫放的,懷幫和廣幫應該合作找出偷放火藥的陰謀分子來,事情總會查得出來的,現在請大家保持冷靜……」

  這時有誰還會理你?只聽大家叫嚷著道:「不是你們廣幫,還會是誰?」

  「他就是區古柏,先剁了他,替咱們枉死的丈夫報仇!」

  這時還有誰有理智可言,刀尺如風,攻了上來,區古柏到了此時,也不得不掣出長劍,和四個門人,聯成一圈,背貼背,舉劍封架攻來的兵刃。

  等到雙方這一接觸,區古柏立時感覺出不對!

  這二十幾個婦女,自稱是懷幫遇難弟兄的未亡人,手中拿的也不是什麼兵刃,只是極普通家中用具,有的拿著菜刀,有的拿著鋤頭,這一情形,應該說她們是聽到懷幫和廣幫今晚在此間評理,才一齊趕來的,臨時抓起一件鐵器,就隨著大家而來。

  照說該是如此吧?但區古柏和四個門下聯手拒敵,才發現這二十幾名健婦,雖然手中拿的是鐵尺、菜刀、釘鈀、鋤頭等不是兵器的兵器;但她們居然個個身手矯捷,武功大是不弱。

  尤其像這般許多人一擁而上,應該是亂砍亂殺,毫無部署才對,但這二十幾個健婦,你看她們擁上來,揮刀揮鋤,出手甚亂,實則她們居然進退攻守,絲毫不亂,對聯手攻敵,似是久經訓練一般!

  使釘鈀和鋤頭的人支持使鐵尺和菜刀的,一長一短,互相配合,互相呼應!譬如使釘鈀的人攻出一招,區古柏這邊自然會用劍封架,你長劍堪堪架住釘鈀,另一個使用菜刀的,就會使出「地趟刀」一滾而入,一連可以砍上七八刀,刀刀砍你的雙腳,你如用劍去擋,使釘鈀的可能使一招「泰山壓頂」,朝你當頭砸下。

  這叫做遠拒近攻,近拒遠攻,長短兵刃,此攻彼守,此進彼退,連環運用,有時正面封架,左右夾擊,有時左右封拒,正面攻擊,反正她們人數眾多,二十幾個人對付五個人,幾乎是五對一的局面,忽聚忽散,有如擺下了一座「娘子陣」,把廣幫的區古柏師徒五人,緊緊困在陣勢中央!

  「哈哈!」區古柏幾招下來,已經心裡有數,洪笑一聲道:「唐老哥、溫二哥,你們二位是公證人,現在總算看出來了,這些人久經訓練,以陣勢圍攻兄弟,豈會是新寡文君,懷幫遇難弟兄的未亡人?這是不是懷幫早就佈置好的陰謀?二位老哥快快促請單老哥要她們住手,再不住手,兄弟總不能久處挨打的局面,不還手吧?」

  搖頭獅子不待唐、溫二人開口,接著也洪笑一聲道:「區老哥已經殺了她們丈夫,又何在乎多殺幾個人?不錯,她們都是懷幫弟兄的老婆,她們平常練武防身,守望相助練習聯手攻敵的陣勢,這也是普通之事,難道懷幫弟兄的老婆就不該習武嗎?」

  唐崇智道:「單老哥,今晚這是評理之會,如此搏下去,難免互有傷亡,怨仇宜解不宜結,單老哥還是先要她們住手,是非曲直,總可以談的。」

  溫二先生也道:「單老哥,唐兄說得極是,今晚本是評理之會,如果雙方再增加傷亡人數,豈不是仇恨越結越深了嗎?」

  搖頭獅子大笑一聲,還未開口,吳福礎已經接著道:「二位老哥說的原也不錯,但此仇不報,懷幫二十九條性命,難道就白白的死了不成?」

  溫二先生道:「方才區老哥已經說過,這是雙方疏於防範,也許真有第三者陰謀破壞,好使你們兩家引起爭端,目前最好是由單老哥喝止她們,雙方免得各走極端,烟火船爆炸一事,應由雙方合作查個水落石出,才是真正解決紛爭的辦法。」

  吳福礎冷笑一聲道:「溫二先生,兄弟聽說你和區古柏私交不錯,難怪說的話,都是偏袒廣幫的了。」

  溫二先生聽得一張老臉變了色,怒笑道:「不錯,兄弟和區老哥有數十年交情,但今晚卻是為兩家調解糾紛而來,兄弟說的話可質諸天日,完全為了息事寧人,免傷兩家和氣,若是認為兄弟的話,偏向廣幫,那麼你吳掌櫃的心目中,大概只有偏向你們,才是公正的了?」

  搖頭獅子皮笑肉不笑道:「溫二哥莫要誤會了……」

  溫二先生不待他說完,忽然站身來說道:「兄弟和唐大兄,此刻還是公證人的身份,對不?那麼兄弟要說句公道話,今晚之會,是單老哥邀約的評理會,單老哥是懷幫的龍頭,單老哥說一句話,江湖上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會聽你的,評理會,評的是理,姑不論這二十幾位未亡人是不是受人挑撥,或是有人事前安排,照理說,她們可以提出意見,提出要求,至少目前偷放炸藥,炸毀兩家烟火船的主使人是誰,尚難確定,她們不應該手持兇器,圍毆廣幫的人,單老哥連這一點都壓不下去,兄弟實在不敢相信,所以不論放置炸藥的主使人是誰,只此一點,懷幫就已理虧了。好了,兄弟這些話,吳掌櫃當然聽不進去,但懷幫領袖,究竟不是吳掌櫃,單老哥認為兄弟說的是對的,就該立時制止她們,別貽江湖上的口實,也有失單老哥的威信。如果認為兄弟說的不對,那麼從此刻起,兄弟這公證人就不用當了。」

  他這番話,說得義正詞嚴,把搖頭獅子單曉初一張臉說得陣紅陣白,一時答不上話來。

  吳福礎獰笑道:「你溫老二本是和廣幫區古柏一鼻孔出氣的人,本來就不配當公證人。」

  溫二先生大笑道:「懷幫究竟是單老哥負責,還是你吳掌櫃負責?單老哥還沒說話,你吳掌櫃卻對江湖同道,如此放肆說話?」

  搖頭獅子抱抱拳道:「溫二哥,福礎他是一時氣憤之言,還望老哥海涵。」

  唐崇智眼看吳福礎和溫老二言語上起了衝突,搖頭獅子竟然沒有一句話攔阻:心中也大不為然,洪笑一聲道:「方才單老哥已經說過,今晚咱們這調人是做不成了,溫二哥也不用再說了。」

  溫二先生道:「調人縱然做不成,咱們既已到了這裡,總不能讓區老哥師徒幾個給這些娘子軍殺了,也不能讓這些已經作了未亡人的傷在區老哥手下,兄弟認為調解不成,兩家一定要訴諸武力,也應該另約日期、地點,公平決戰,亦未嘗不可,但絕不應該在今晚這樣胡亂混戰,到最後落個兩敗俱傷,依然於事無補。」

  唐崇智點點頭,也站了起來,道:「不錯,咱們兩個公證人是幹什麼的,事情到了這一地步,只有咱們出面加以止制了。」

  搖頭獅子虎的站起,巨目精芒暴射,洪笑道:「怎麼,二位也有興趣出手麼?」

  唐崇智道:「咱們既是公證人,自然不能眼看著雙方再混戰下去,好歹也先要大家停下手來再說。」

  吳福礎嘿然道:「我早就看出你們兩個是區古柏邀來助拳的人,還來混充什麼公證人?」

  搖頭獅子單曉初自恃早有安排,縱然唐、溫二人不好對付,但今晚他們既然來了,自然就得一併除去,以絕後患,這就拱拱手道:「唐老哥、溫老哥,二位和我單某相識數十年,今晚若要強自出頭,干預敝幫之事。那就成了懷幫的敵人,咱們這朋友,也只好到此為止。」

  他在說話之時,舉足橫跨一步。攔在唐崇智的面前。

  唐崇智大笑道:「單老哥這是和咱們劃地絕交了?」

  搖頭獅子深沉一笑道:「兄弟對四川唐門善於用毒,心儀已久,只是從未向唐兄討教過,今晚藉此機會,正好領教領教。」

  唐崇智聽得暗暗一怔,忖道:「聽他口氣,好像要和我較量用毒,我怎的從未聽說過搖頭獅子單曉初也會使毒,此人如此深藏不露,倒是不可小覷了他!」一面含笑道:「好極,原來單老哥也是使毒高手,兄弟倒是失敬了。」

  搖頭獅子深沉的道:「好說,好說。」

  兩人相距不到一丈,搖頭獅子話聲一落,就沒有再開口。

  唐崇智心頭有了戒心,也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面對面站著,四道目光,互注對方,誰也沒有再說話。

  吳福礎也在此時,一下搶到了溫二先生面前,陰笑道:「溫老二,吳某也想跟你討教幾招。」

  刷的一聲,從身邊抽出一柄兩尺長的闊劍來。

  溫老二後退了幾步,笑道:「兄弟已有十幾年不和人動手了,吳掌櫃要和兄弟動手,豈非找錯了對象?」

  吳福礎又逼近了一步,陰沉的道:「你想不動手,只怕辦不到呢!」

  闊劍往前一挺,喝道:「溫老二,你再不亮兵刃,吳某可要出手了。」

  溫二先生往後退了一步。

  吳福礎跟著又逼近一步,沉笑道:「你以為區區溫家的麻人草,能阻止得住吳某麼?」

  刷的一劍朝前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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