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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雲飛白想起管練霞也叮囑過自己,瓊天逸士要自己做什麼,自己就要做什麼,如今青衣美婦也要雲雀這樣叮囑自己,看來自己急著要走,委實太急躁了。當下就把「坎離丹」,蠟殼捏碎,裏面是一顆葡萄大朱衣藥丸,納入口中,輕輕嚼動,已然隨津化開,再打開瓷瓶,把一瓶「百花露」當作開水,和藥吞下,但覺滿口異香,一股清涼,直下丹田。

  雲飛白自幼從師,有許多事情,總聽師父說過,青衣美婦賜自己的這顆「坎離丹」,顧名思義,就是調濟水火,增強內功的靈丹,何況方才雲雀傳言要自己「專心一志,目透紙背」,這不是暗示自己靜坐運功麼?心念一轉,立即就盤膝坐下,緩緩運起功來。那知不運還好,一運功,但覺從丹田升起一寒一熱兩股氣流,到處流竄,自己竟然無法控制得住!身上一會熾熱如同火炙,一會寒冷如同冰窖!

  正當寒熱交織之際,突覺身後微風一颯,有人舉手一拳,當頭劈落,頂門腦骨如裂,人也隨著昏了過去。

  雲飛白的人雖昏迷過去,但在迷迷糊糊之中,似覺自己一個身子陡往下沉,宛如從千仞高峰,跌落萬丈深淵,口中要想呼叫,又暗不成聲!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似覺置身在洪爐之中,全身被火炙一般難受,除了張口喘息,已是氣若游絲!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又感覺全身經脈,逐漸的粗脹起來,幾乎快要炸裂,連五臟六腑都在翻滾,人像天旋地轉,再也沒有感覺了!

  又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然感到一股陽和之氣,在體內流轉,有如水到渠成,通行無阻,頓時有著無比的舒泰,人也隨著清醒過來!

  就在此時,只聽身後有人說道:「老夫助你打通玄關,小友任督二脈已通,至於能領悟到如何一個境界,那就要看你自己的了,小友好自為之!」這是瓊天逸士的聲音!

  雲飛白急忙睜開眼來,只見滿天繁星,明月在天,差不多已是子夜,原來自己依然好好的盤膝坐在盤根古松之下!方才竟似做了一個夢一般,急忙回頭看去,那有什麼人影?但方才明明是瓊天逸士的話聲,要自己「好自為之」!這一轉身,發覺自己全身衣衫盡濕,好似淋了一場大雨。

  同時他這一回顧,又發現了一件奇事,因為此刻雖已黑夜,但自己目光掄轉之際,四周景物,竟然看得比白晝還要清楚!先前還有些不信,再舉目看去,十丈之內,果然可以明察秋毫,心頭這一喜就幾乎要跳了起來!瓊天逸士說的,替自己打通玄關,那果然不是夢境了!

  他想起瓊天逸士交給自己紙扇之時,說過要自己好好參詳,後來青衣美婦又叫小環雲雀傳言,要自己「專心一志,目透紙背」,莫非這柄紙扇上,果真有什麼奧秘不成?一念及此,急忙從身邊取起摺扇,隨手打開,寧神靜志,凝足目力,全神注視在扇面之上!白紙扇咯!任你再盯著它看,還是白紙糊的,一片白紙!

  但這回雲飛白下了決心,青衣美婦要他「目透紙背」,他只是全神貫注在紙上,尋求如何才能「目透紙背」?如今瓊天逸士化了好大的功夫,才替自己打通玄關,目力已非昔比,他相信只要鍥而不捨,注視著扇面,目力一定能透過紙背的。

  時間如白駒過隙,他從子夜看到黎明,再全神貫注,白紙摺扇上依然是一層白紙,依然一無所獲!

  現在晨曦,已經漸漸大白,他仍然手捧摺扇,端坐如故。

  這盤根古松,正好面對正東,現在從遠山低坳處,漸漸升起一輪旭日,霞光滿天!

  突然,雲飛白只覺扇面上隱隱顯示了人像!

  這下,使他精神為之一振,急忙凝中目力瞧去,扇面上的人像,隨著旭日升起,逐漸明顯,那是用朱筆劃的,人像一共有三個,在人像上,寫著「一」、「二」、「三」,三個正楷。

  第一個和第二個是坐像,不過一個是正面,一個是背面,第三個人像是左腳在前,右腳在後的站立姿勢,右手執一柄摺扇,作朝前點出之狀。

  雲飛白心頭大喜過望,心知這扇上三個人像,必是一種高深的武學無疑,難怪瓊天逸士說過要成全自己,又說:有多少造化,全看自己之言!他有了這一發現,自然要全心全意仔細凝視!

  前面第一、第二兩個坐像,全身用朱筆劃著許多條紅線,好似人身脈絡一般。

  雲飛白自幼拜在峨嵋靈芝大師門下,內功原有相當火候,這一仔細觀看,靜心詳參之下,頓時領悟這一正一反兩個坐像身上的紅線,乃是運氣行功的路線圖解。他雖然不知這兩個坐像,是那一門的內功?但可以想得到絕非一般內功。因此他從紅線由丹田升起,如何循行,都默默緊記在心。(因為練功行氣之時,須心意全在行氣之上,不能做到一半,再去看扇上的人像,是以非把運氣行功的路線,全盤記住不可。)任何內功,在運氣行功上,差不多都大同小異,這一點小異,就分出各門各派的內功來了。

  雲飛白自幼練功,很快就記憶在心,但他還是很仔細的反覆看了幾遍。這一陣工夫,他一心全貫注在兩個人像的紅線之上。

  不知不覺間,已經日上三竿,扇面上三個人像卻淡了下去,終於消失不見!

  現在雲飛白明白了,瓊天逸士扇面內畫的人像,只有在旭日初升時,才看得清楚,而且還須玄關已通的人,才能目透紙背。所幸自己已經記下了第一、第二,兩個人像的行功路線,從現在起,就可依照路線練功。

  瓊天逸士昨日交給自己扇子的時候,曾說三日之後收回,自己還有兩個早晨,可以參閱。想到這裏,就收起摺扇,緩緩舒了口氣,就一手提過竹籃上是面放著四個比拳頭略大的水蜜桃,當下到著皮,吃了兩個,覺得已經很飽,就盤膝坐好,寧神調息,提吸真氣,從丹田升起,依照方才默記的行功路線,緩緩導氣行去。

  他經瓊天逸士打通玄關,又服了綠衣夫人的「坎離丹」,氣機凝固,對練習任何內功,都能事半功倍,是以一經行氣運功,雖是初學乍練,但就像從前練過的一段,水到渠成,毫不費力;但雲飛白還是十分謹慎,按著路線,緩慢的做了一遍。等到氣機緩降丹田,只覺周身活力充沛,有著說不出的舒適之感,心頭也自暗暗高興,自己雖未學會,但總算做到了,當下就繼續練了下去。這一天,他絲毫不敢鬆懈,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練著。

  直到傍晚時候,雲雀又挽著個竹籃,躍上崖來。她看到雲飛白,就咕的笑著道:「雲相公,恭喜你啦!你總算不負主人期望,已經入門了!」

  雲飛白站起身含笑道:「姑娘如何知道的?」

  雲雀笑盈盈的道:「小婢自然是聽主人說的了,主人還一直誇獎你悟性高呢!」

  雲飛白驚奇的道:「瓊天前輩怎麼會知道的呢?」

  雲雀嬌笑道:「雲相公已經領悟主人扇上的行功圖,主人怎麼會不知道呢?」

  雲飛白道:「這是夫人指點之功,不然,在下也不能很快就能看到了。」

  雲雀笑道:「雲相公真會說話,難怪我家小……」

  她忽然住口,一張小臉脹得紅紅的,生似說錯了話,尷尬的笑了笑,就沒有再說下去。

  雲飛白沒有聽得出來,問道:「姑娘說什麼?」

  「沒有什麼。」雲雀咬著下嘴唇,狡黠的笑道:「小婢是說,夫人說的:雲相公在這裏只有三天時間,務必好好用功。」

  雲飛白道:「夫人垂愛,在下萬分感激,姑娘回去,給在下向夫人多多致謝。」

  雲雀咕的嬌笑了一聲,抿抿嘴道:「你當夫人是誰?」

  雲飛白聽了一怔,問道:「夫人是誰?」

  「夫人自然是我家主人的夫人了。」雲雀兩顆靈活的眸子一轉,望著雲飛白問道:「雲相公,小婢問你,那……那……管姑娘,真的和你是結義兄妹嗎?」

  雲飛白道:「結義兄妹難道還有假的?」

  「小婢不是這個意思。」雲雀臉上一紅,說道:「小婢是說雲相公怎麼會和她結為兄妹的呢?」

  雲飛白道:「她是我三妹,還有二妹和四妹,我們是一起認做兄妹的。」

  雲雀好奇的啊一聲,問道:「適麼說,雪相公是大哥了,那你二妹、四妹,又是什麼人呢?」

  雲飛白道:「二妹是藍如玉,四妹是甘明珠,現在都落在九毒觀音的手中,所以三妹要我到這裏來找瓊天前輩的。」剛說到這裏,只聽遠處有一個小女孩嬌稚的聲音叫道:「雲雀……雲雀,夫人叫你,夫人叫你……」

  雲雀忙道:「那是小翠在叫我了,它是一隻綠鸚鵡,雲相公,小婢要走啦!」

  她放下挽在手臂上的竹籃,然後把昨天拿來的竹籃挽起,正待要走!

  只聽頭上有人叫道:「雲雀、雲雀,夫人叫你,要打……要打……」

  雪飛白抬頭看去,只見一隻綠鸚鵡停在一支橫幹上,歪著頭正在說話。

  雲雀揚手道:「你才要打。」

  綠鸚鵡展翅拍拍飛去,口中還在說著:「要打……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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