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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〇


  這一揭,登時露出本來面目,只見他長眉修目,貌相清癯,當真如蒼松古月,道貌儼然,不失為一派掌門的氣概!

  白少輝瞧的一怔,接著恍然大悟,暗暗忖道:「武當玉虛子等六人,被浣花宮偷天換日,劫持而去,囚在天囚堂中,雖未喪命,但明明已經被人毀去容貌,那是不讓有人再認得出他們身分,當然不可能只是給他們戴上一副假面具就算。」

  但他此刻卻從臉上揭下一張面具,裏面就是真面目,那就是說,這三天之中,賽諸葛表面上說是他們研商大計,不准有人驚擾,其實是在替六人恢復本來面貌,同時又用人皮面具,替他們做了幾張假面具。

  他想到九疑先生替自己改變容貌之事,越發料到了幾分,這位南北幫的軍師賽諸葛極可能就是九疑先生!

  玉真子也在此時,徐徐揭下面具,露出本來面目,兩人此一舉動,自然是有意給玄清看的。

  揭下之後,又緩緩把人皮面具,覆到臉上。

  玄清先前還是疑信參半,但看到了掌門人的真面目,自然完全相信,伏在地上叩了幾個頭,才行站起,垂手道:「掌門人和諸位遠道而來,弟子已經準備了素齋……」

  玉虛子道:「不忙,你先請石、戴兩位大俠進來。」

  玄清躬身應「是」,立即退了出去,一回工夫玄清領著哮天叟石中龍、飛鼠戴良進來。

  玉虛子揮手道:「玄清,你到外邊去,約束觀中弟子,不准走漏風聲。」

  玄清領命退出。

  石、戴兩人看到賽諸葛,立即抱拳道:「屬下參見軍師。」

  賽諸葛還禮道:「兩位辛苦了,快快請坐。」

  哮天叟石中龍乃是南北幫護法身分,依言在椅上坐下,飛鼠戴良卻依然恭立如故。

  玉虛子道:「戴大俠到了白雞觀,就是武當的貴賓,快請坐了好說。」

  賽諸葛朝他點點頭道:「戴兄不必拘禮,山人還有話要問你。」

  飛鼠戴良欠身應是,在下首一把椅子坐下。

  賽諸葛轉過臉去,面向哮天叟看了一眼,意思自是要他先報告了。

  哮天叟立即雙拳一抱,欠身道:「兄弟奉了軍師之密柬,第一件事,是要生擒巫山分宮神機堂主唐鎮乾……」

  白少輝暗道:「原來他留在巫山,是奉命擒拿唐鎮乾去的!」

  只見賽諸葛微微一笑,道:「可是給他跑了?」

  哮天叟老臉一紅,道:「什麼事都瞞不過軍師,說來慚愧得很,那唐鎮乾被困奇門陣內,但他老奸巨猾,咱們雖在林中佈下草人,旨在誘他使盡身上暗器。不料他發覺無法出困,最後竟然留了一手並未全使出來,兄弟遵奉軍師指示,一直等到天色黎明,奇門陣勢快要失效之時,眼看他只在林內到處跳躍,不再使用暗器。只當他身上暗器已經使完,就指揮八頭虎獒,把他圍住,一面出聲勸告,希望他棄暗投明,那知他雙手齊發,打出漫天暗器,兄弟一時大意,幾乎被他打中,八頭獒犬,卻全死在他劇毒暗器之下。兄弟一怒之下,打了他一記翻天掌,終於被他負傷衝出林去,兄弟真是無顏向軍師覆命。」

  賽諸葛輕輕嘆息一聲道:「錯了,錯了!山人要石兄前去,原是因石兄和他有舊,能把他說服,自是最好,萬一無法勸說,就要石兄賣個交情,放過了他,留得日後相見餘地。石兄一時氣憤,這一掌不但打斷了多年交情,而且更加堅定了他替浣花宮賣命,豈不是弄巧成拙!」

  哮天叟呆的一呆,俯首道:「兄弟當時氣惱之下,實是未曾想到這一點上去。」

  賽諸葛含笑道:「此事既已過去,也就算了,不過石護法以後務必按照兄弟既定步驟行事,千萬不可再逞意氣,誤了大事。」

  哮天叟老臉通紅,欠身應是。

  賽諸葛又道:「第二件事如何?」

  哮天叟道:「兄弟奉命趕來,果然在峰頂截住了浣花宮一頭飛鴿。」

  賽諸葛笑道:「凌空擒飛鳥,除了石護法的『招雲手』天下無人有此能耐。」

  哮天叟聽了賽諸葛當面稱譽面上有光,接著說道:「正好戴兄已把武當掌門人的玉符盜到趕來會合。」

  賽諸葛輕搖羽扇,微微一笑道:「山人安排之事,早已算定了時間,大家都不能有分毫延誤,才能銜接得住。」

  白少輝忖道:「他在巫山分宮,派出去的人,相隔數百里路,就能算準每一個人的到達時間,分毫不誤,即此一點,已非常人能及了!」

  哮天叟續道:「當時就由戴兄把浣花宮朱鈐描摹下來,放了鴿子,和戴兄同來此地。」

  賽諸葛點點頭問道:「你們行從是否隱秘?」

  哮天叟道:「兄弟一路都有獒犬斷後,絕無洩秘之慮。」

  賽諸葛道:「這樣就好。」

  飛鼠戴良從懷中摸出一塊玉符,雙手呈上,說道:「屬下遵照軍師指示,盜出武當掌門玉符,把那方假的,依然放回原處,請軍師過目。」

  賽諸葛接到手上,一面笑道:「我要你盜取玉符,目的就是為了取信白雞觀主,如今已經用不著了。」

  說著把玉符遞向玉虛子道:「道長請收好了。」

  飛鼠戴良又從懷中取出一顆小小石印,說道:「這是屬下依照浣花宮頒令朱鈐刻的印章。」

  賽諸葛伸手接過,含笑道:「戴兄這手偽造之能,江湖上也無出其右了。」

  白少輝想起飛鼠戴良在巫山分宮,僅憑徐榮口述,就偽造了神龍堂權杖,足見賽諸葛所言非虛,心中暗暗忖道:「賽諸葛縱然學貫古今,算無遺策,但最難的,還是用人唯才,他對手下每一個人的特長,都瞭若指掌,善為運用,無怪他能出奇制勝了!」

  賽諸葛回頭朝玉真子道:「道兄去請觀主進來。」

  玉真子答應一聲,走了出去,接著就領了玄清進來。

  賽諸葛道:「觀主可有紙筆?」

  玄清道:「有、有,貧道這就去取。」轉身往裏走去。

  賽諸葛道:「觀主不用取了,文房四寶既在裏問,山人到裏面去寫,也是一樣。」說完,隨同玄清,走了進去。

  過不一回,只見玄清從裏面走出,朝飛鼠戴良招招手道:「戴大俠,道長有請。」

  戴良趕忙站起,朝裏間走去。

  又過了一回,只見飛鼠戴良手中拿著一個小小竹管,匆匆往外行去,接著賽諸葛、玄清也從裏間出來。

  賽諸葛滿臉春風,含笑道:「觀主已替大家準備了酒席,現在咱們可以入席了。」

  玉虛子是武當掌門,到了這裏,他自然是主人身分,當下就抬手肅客,請大家入席,兩名道童相繼送上酒菜。

  賽諸葛手托酒杯,站起身來,笑道:「兄弟借花獻佛,要先敬玉虛、玉真兩位道兄一杯,因為今晚這席素齋,乃是光復武當派之宴。吃過這一席酒,但等天色黎明之前,大家就可恭送玉虛道兄兩位重返玄嶽觀,咱們也要在天色黎明之前,迅速離開武當山了。」

  說完一飲而盡。此言一出,不由得大家齊齊一怔!

  試想武當派已為浣花宮手下冒名頂替,當了掌門人,縱然玉虛子已經恢復容貌,縱然飛鼠戴良已經潛入玄嶽觀,換出了掌門玉符。

  但武當門人眾多,這真假掌門,一時極難分辨,說不定還有一場激戰。但聽賽諸葛的口氣,甚是稀鬆,好像只要玉虛、王真兩人,在黎明之前,前去接事就好。

  尤其他說大家要在黎明前盡速離開武當,似是不用跟隨玉虛子同去玄嶽觀了。

  大家雖知賽諸葛必有奇計,但要像他說的這般容易,也難以置信,每人心中都不免疑信參半。

  玉虛子、玉真子同時站了起來,舉杯乾了,由玉虛子答禮道:「光復武當,全仗先生大力。」

  賽諸葛大笑道:「光復武當,只是指顧間事,山人已有安排,大家只管安心喝酒就是了。」

  時間漸漸接近五更,大地一片沉黑!

  白雞觀前,古柏森森,林黑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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