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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薛神醫一手接過,緩緩拆開信封,抽出信箋,只見上面寫道:「道陵副堂主道席:敬啟者,弟此次外出,無意中獲得一瓶藥丸,似是專解某種迷藥之藥,經弟試驗,發現此藥功效,竟在弟獨門解藥之上。此一發現,實使弟深感驚異,但弟對本草藥學,愧無研究,未能辨別究係何等藥物,配合而成,素稔吾兄精通藥理,為特隨函附奉該藥數丸,務請吾見有以教之,此事極為機密,幸勿外洩也,弟韓奎頓首再拜。」

  筆走龍蛇,一手行書,寫的漂亮已極!

  那甘管事站在薛神醫邊上,雙目斜睨,信上字句,自然全已看在眼裏,但是當他們看到「此事極端機密,幸勿多洩」心頭不禁一凜,暗道:「韓堂主出名的心狠手辣,再有總監替他撐腰,自己縱然奉有密令,監視薛神醫,但如若知道自己偷看了他的機密信件,自己這條命,只怕無法保全了!」

  想到這裏,急忙移開視線,偷偷朝白少輝望去,還好,他只是低頭恭立,並沒有看到,心頭暗暗舒了口氣。

  薛神醫看完書信,臉上神情也似有異,只見他又重複看了一遍,雙眉微攏,緩緩抬起頭來,目注白少輝,問道:「韓堂主要你送來的藥丸呢?」

  白少輝心中暗道:「義父想必已經看出自己的筆跡來了!」一面趕忙把手中磁瓶,雙手遞上。

  薛神醫問道:「韓堂主可曾交代你什麼話麼?」

  白少輝躬身道:「韓堂主只交代小的,這封信和這瓶藥,必須親手送呈薛副堂主,不准任何人拆閱,並要小的等候回音,旁的就沒有了。」

  甘管事趁機欠身道:「副堂主如無吩咐,屬下告退。」

  薛神醫點點頭道:「甘兄請便。」

  甘管事又躬了躬身,便自退出。

  白少輝聽他去遠,急忙悄聲道:「爹,孩兒是少華。」

  薛神醫聽的驀地一震,臉色大變,駭然道:「果然是你,快別作聲!」

  他目光轉動,乾咳一聲,才道:「韓堂主既然要你等候回音,那你就隨老朽到丹室稍坐,此事只怕老朽也沒有把握。」

  說完,一手拿著青磁小瓶,轉身打開一道門戶,舉步朝裏走。白少輝應了一聲「是」,跟在義父身後,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密室,兩邊木架上放著大大小小的藥瓶,不用說是薛神醫的煉藥之所。

  白少輝跨入室中,薛神醫很快關上了厚重大門,吁了口氣,道:「孩子,你怎會找到這裏來的?你膽子也太大了!」

  白少輝噗的跪了下去,忍不住流淚道:「爹,孩兒不孝,竟讓你老人家身陷魔窟,受人脅逼,孩兒是救你老人家來的。」

  他從小叫慣了爹,如今雖知薛神醫不是生身之父,但一時也改不過口來。

  薛神醫臉色一黯,勉強笑道:「孩子,起來,這些話,你是聽誰說的?為父在這裏不是很好麼?幾時受人脅迫?何用你來救我?」

  白少輝聽的一愣,薛神醫接著點頭道:「為父並不是怪你,何況這也是你的一番孝心,只是你年紀太輕,容易輕信江湖傳言,才貿然親身犯險,喬裝而來。韓堂主這封信,不用說自然也是你偽造的了,目前趁他們尚未發覺,聽為父的話,趕快離開這裏。」

  白少輝自然聽得出義父言不由衷,無非是怕自己不知厲害,平白送了性命,才催自己快走。心念一轉,故意抬目道:「爹,難道還不知道媽已被他們擄來,留作人質麼?」

  薛神醫那會不知道妻子被人留作人質,不然,他也不會殫心竭智,替浣花宮配製「悅服丹」了。但他聽白少輝一說,身軀不禁微震,張目道:「孩子,你這話聽誰說的?」

  白少輝流淚道:「爹,你老人家不用再瞞孩兒了,媽究竟被他們囚在那裏?孩兒自問一定可以把媽救出。」

  薛神醫長嘆一聲,搖頭不語,過了半晌,問道:「你加入了南北幫?」

  白少輝道:「孩兒不是南北幫的人,哦,你老人家認識南北幫主?」

  薛神醫道:「不認識,昨晚南北幫主差人送來一信,曾說為父是他廿年故交,三日之內,他自會派軍師相迎,但為父想來,其中只怕有詐。」

  白少輝道:「你老人家如何認為他有詐?」

  薛神醫嘆息道:「江湖上的幫會,那有什麼好事?他們無非是想要為父的替他們配製害人的藥物罷了。」

  白少輝道:「爹,時光不多,你老人家到底知不知道娘被囚在什麼地方?」

  薛神醫忽然臉露淒容,說道:「孩子,你聽為父的話,趕快離開此地,你娘雖被他們留作人質,但絕可無害,這一點,只要看為父就知道了。他們對為父十分敬重,自然也不會虧待你娘,此事為父自有計較,目前最要緊的是你趕快離開此地。」

  白少輝道:「你老人家究竟有何打算呢?」

  薛神醫道:「他們要為父煉製三種藥物,為父曾和他們有約在先,除了目前已完成一種之外,但等其餘兩種,煉製完成,自會釋放我們的了?」

  白少輝道:「爹相信他們?」

  薛神醫苦笑道:「不相信也得相信,你娘落在他們手裏,為父又有什麼辦法?」

  白少輝心中一動,說道:「是了,媽說不定就被關在這裏天牢之中。」

  薛神醫搖頭道:「不在這裏,每次你娘寫來的信,最少也得十天半月,才能收到,孩子,總之,你要聽為父的話,出去之後,務必速即離開此地。」

  白少輝心中暗道:「看來不救出義母,義父絕不肯離此而去,以目前的情形而言,義父身為神機堂副堂主,地位已是不低,而且還有兩種藥物,尚未完成,自可相安無事,自己身為青鸞壇護法,又有浣花夫人親賜的符令,要想查探義母下落,自非難事,不如等救了義母,再作道理。」

  想到這裏,但覺心頭一寬,說道:「爹只管放心,區區巫山分宮,孩兒自問足可進出自如,但孩兒有一件事,必須稟明你老人家。」

  薛神醫自然不知白少輝蒙無名道長垂青,練成曠世無儔的「九轉玄功」,聞言怔的一怔,注白少輝問道:「你有什麼事?」

  白少輝道:「孩兒之意,你老人家還未完成的兩種藥物,最好拖延些時日,一月之內,孩兒定可把娘救出了。」

  薛神醫心頭一震,疑信參半,嘆了口氣道:「唉,這種害人之藥,為父如若真心替他們煉製,也不用拖到今天了,只是此事千萬魯莽不得。」

  白少輝道:「這樣就好,你老人家保重,孩兒就要走了。」

  薛神醫道:「孩子,慢點,且說與為父聽聽,你有把握?」

  白少輝道:「孩兒如無十分把握,焉敢在你老人家面前跨口?只是此刻時間不多,孩兒遭遇說來話長,一時無暇稟明,但爹放心就是了。」

  薛神醫雖半信半疑,但也看得出白少輝眼中神光湛湛,如挾霜刃,分明是身具上乘內功的人,才有這等神光!但心頭依然放心不下,叮囑道:「孩子,浣花宮神功蓋世,武林中已有不少一等一的高手,都被他們收為己用。你縱然得遇名師,小有成就,但要和浣花宮為敵,那是無異以卵擊石。」

  白少輝道:「爹只管放心,孩兒自有把握,救出兩位老人家的。」

  薛神醫沉吟不語,過了半晌,才點點頭道:「既然如此,為父也只好由你了。」說完,取過筆硯,寫了回信,連同青磁藥瓶,遞到白少輝手上,一面鄭重道:「如無把握,千萬不可輕舉妄動,為父只要一日不完成兩種藥物,浣花宮還不至對為父不利。」

  白少輝接過信柬,說道:「孩兒自當遵記。」

  薛神醫開啟木門,親自送了出來,一面說道:「多多拜上韓堂主,老朽不送。」

  白少輝躬身道:「薛副堂主言重,小的告辭了。」

  說完,大步走出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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