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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身形堪堪撲起,人影一閃,逢老邪已經闊劍橫胸,一下攔在他面前,冷冷喝道:「老屠,你給老夫站住。」

  黑手屠夫尖聲道:「逢老邪,你真想和老子動手?」

  惡丐錢平肋挾打狗棒,很快走了過來,道:「咱們已經等了半天,逢老哥打完了,何苦再擋這門子的橫?」

  逢老邪沉聲道:「胡說,老夫和他有約在先,什麼人都不能再阻攔於他。」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白少輝眼看紫薇壇主業已去遠,那還耽擱,悄悄掩出林外,縱身追去!

  那知身形堪堪掠起,陡聽逢老邪大喝一聲道:「什麼人?」

  一道銀虹,迅若掣電,從橫裏飛射而來!

  白少輝急疾之間,無暇多想,右手短劍朝身後揮去。但聽鏘的一聲大震,身在半空,只覺對方這一劍勢奇猛,震得自己右腕隱發麻!心中不禁吃了一驚,急忙吸了一口真氣,藉著對方一震之勢,身如破空長箭,飛射出七八支外,連頭也不回,只是提氣疾掠。遠遠聽到一陣狂笑大喝,從身後傳來,敢情逢老邪和黑手屠夫、惡丐錢平兩人,已經一言不合,動上了手。

  白少輝一路疾奔,片刻工夫,已追出十來里路。只見前面路上,正有一條人影,低頭疾行,因相距甚遠,還看不清對方身形,這就加緊腳步,急起直追。雙方距離,漸漸拉近,白少輝凝足目力瞧去,那前面之人,不是紫薇壇主,還有誰來?心頭一喜,立即大聲喊道:「壇主請留步。」

  紫薇壇主聽到喊聲,果然停下步來。

  白少輝猛吸真氣,接連幾個起落,直向紫薇壇主奔去。

  紫薇壇主一手橫劍,兩道冷厲眼神,注視著白少輝,凜然不動。

  白少輝奔到近前,和紫薇壇主目光一對,只覺他雙目盡赤,隱隱射出仇怒怨毒之色,宛如一頭負了傷的野獸,心中暗暗一驚,急已雙拳一抱,欠身道:「屬下參見壇主。」

  紫薇壇主凝視了一回,臉上肌肉微現扭曲,艱澀的道:「你……是……十九號?」

  白少輝應了聲「是」。

  紫薇壇主主橫胸長劍,漸漸垂了下去,頹然道:「只有……你……你……一個……人了……」

  身軀突然一陣搖晃,噴出一口鮮血,腳步踉蹌,身子搖搖欲倒!

  白少輝吃了一驚,正待伸出手去把他扶住。

  紫薇壇主急忙以劍支地,口中迸出喝聲:「不要碰我……」

  他心高氣傲,敢情在手下人面前,不肯示弱!

  白少輝聽得一怔,伸出去的雙手,停在中途,還沒收回。

  紫薇壇主以劍支地,似是極力想穩住身子,不使摔倒地上,但他喝聲出口,身子又起了一陣急顫,終於支持不住,摔了下去。

  白少輝大吃一驚,他雖然不要自己扶他,但此刻他摔了下去,那是非扶不可,急忙上前一步,伏下身去,把紫薇壇主身子扶起,只見他雙目緊閉,已經暈了過去。

  白少輝扶著他身,問道:「壇主怎麼了?」

  紫薇壇主知覺已失,他連問了兩聲,依然一動不動。

  白少輝皺皺眉,伸手取過他手腕按了按腕脈,只覺脈息微弱,乃是體力消耗過多,真氣不繼之象,心中頓時恍然大悟:「他方才吞服的那顆藥丸,分明是一種提聚精力的藥物,是以能在極短時間,把身負重創,外戰疲累之軀,突然轉弱為強,武功大增,顯得慓悍絕倫,其實體內潛力,悉數發揮無遺,一旦藥力消失,就再也支援不住。

  心念想著,口中緩緩吸了口氣,默運真力,舉起右掌,正待朝他背後按去!那知翻過身來,只見他左肩膀上,赫然插著一枚鋼錐,人肉甚深,尚未起下,也沒有止血。

  以紫薇壇主的功力,閉穴止血,原非難事,但他經過連番激戰,傷口受震,已止的鮮血重又流出,此刻已經染滿了半邊衣衫。真力耗竭,流血過多,這是雙重的重傷!要知一個人身上有了傷口,不能再給他輸送真氣,否則血液經真氣催動,就造成流血不止。

  白少輝心想:「目前須先給他拔去鋼錐,止住流血才好!」

  當下只好把他側面平放地上,然後伸手抓住鋼錠,輕輕一拔,鋼錐應手而下,但一股鮮血,卻像箭一般射了出來,噴得他滿臉都是。

  紫薇壇主痛得大叫一聲突然醒了轉來,但跟著又暈了過去。白少輝來不及拭抹,手起指落,連點了他幾處穴道,才算把血止住。

  白少輝看他奄奄一息,傷勢極重,此刻又不能替他輸送真氣,不禁也感到手足無指,突然心中一動,暗想:「他身邊既然帶著提聚精力的藥丸,自然,也會帶有治傷的藥物。

  心念一動,伸手就朝他懷中摸去!這一摸,白少輝心頭驀然大吃一驚,急忙縮回手來!

  他,紫薇壇主,竟然是個女子!

  她雖把胸脯束縛得很緊,身上又穿著寬大長袍,平日縱然使人雌雄莫辨,但白少輝手指接觸到的,還是兩堆渾然軟玉,不是女子是什麼?

  百花谷浣花宮,都是女的,紫薇壇主身是女子,其實也不足為奇,只是自己在人家姑娘懷中掏摸總是一件無禮之事。

  白少輝從未接觸過女孩子,一時不禁臉紅心跳,好像做了一件虧心事一般!

  一時窘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過了一回,面紅心跳,漸漸平靜,眼看紫薇壇主依然直挺挺的躺著,昏迷不醒,他想起方才探手之際,手指依稀接觸到紫薇壇主懷中,好像有不少零碎東西,只是太以心慌意亂,縮手不迭,沒取出來。如今想來,也許那些東西中,就有治傷之藥,自己總不能為了避嫌,眼看著她重傷不治!

  白少輝鼓起勇氣,戰戰兢兢的再度伸手到紫薇壇主懷中,把她懷裏的東西,一一掏了出來。她懷裏的東西,可真不少,有小銅鏡,有象牙梳,一方香噴噴的紫紅手帕,三枚沉甸甸的紫金薔薇花,那敢情是她的獨門暗器了。另外是三隻精巧的玉盒,白少輝隨手揭開一隻盒蓋,裏面像太極圖形,分成兩半,裝著膏狀藥物,一半色呈醬紫,另一半色白如玉,一望而知這是易容用的。

  第二隻玉盒中裝著三顆金箔為衣,大如拇指的藥丸,盒蓋一開,就可聞到一股濃重的藥香。

  白少輝家學淵源,對藥物自是極為內行,那聞到藥味,就知道這是治療內傷的靈藥,心中不禁大喜。再看第三隻玉盒中,裝的是半盒白色粉末,用手指沾了少許,湊近鼻孔聞了聞,知是止血生肌的金創藥。一時那還怠慢,伸手撥開紫薇壇主牙關,先把金衣藥丸捏碎了餵入她口中,然後又將她左肩衣服撕開了些,把白色藥粉,輕輕撒在她傷口上。

  再仔細察看了一遍,發現她左肋衣服被逢老邪劍尖刺破,並無傷痕,但右腿上卻有一道劍傷,於是也挑了些白色藥粉,替她敷上。等諸事完畢,收起玉盒,又把這些零碎東西,一件件放回紫薇壇主懷中,才輕輕吁了口氣,守著她坐下。

  這一陣折騰,已是快近五鼓,白少輝也微感倦意,朦朧睡去。也不知睡了多少時候,耳中聽到一陣噴嚏輕響,急忙睜眼瞧去,但見天色業已大亮,躺臥地上的紫薇壇主也已倚著樹根坐了起來。

  白少輝瞧得一喜,說道:「壇主已經好了?」

  紫薇壇主沒有聲,一雙寒冷若冰的眼睛,凝望著他,射出嚴峻兇光!

  白少輝被她瞧的很不自在,勸道:「壇主重傷初癒,還是再躺著歇上一會的好。」

  紫薇壇主臉色冷厲,喝問道:「是你替我敷的藥?」

  白少輝想起方才從她懷中掏摸,不覺臉上驟然一熱,還沒開口。

  紫薇壇主厲聲喝道:「快說,你是從我懷中取的藥?」

  白少輝囁嚅的道:「在下因壇主昏厥過去,才……」

  紫薇壇主身軀一陣顫動,招手道:「你過來。」

  白少輝走了過去,問道:「壇主有什麼……」

  他「事」字還未出口,紫薇壇主突然站了起來,揚手一掌,朝白少輝臉頰上摑來。

  白少輝萬沒料她竟會突然出手打來,一時躲閃不及,啪的一聲,左邊臉頰上,登時熱辣辣的吃了一記耳光。

  紫薇壇主雖是重傷初癒,但人在急怒之際,出手還是極為沉重,這一掌出手,突然腿上一軟,站立不穩,身子朝前撲出,一下摔入白少輝懷中。

  白少輝摸著臉頰,方自一怔,瞥見她朝自己懷中撲來,急忙伸手把她扶住。

  紫薇壇主厲聲道:「快放開我,你……你給我滾開去。」

  白少輝原是心高氣傲的人,給她打了一耳光,心頭已是有火。只因對方是位姑娘家,又在重傷之下,才忍耐了下來,見她身子傾跌,伸手去扶,原也是一番好意。

  此刻聽她這般叱喝,不覺氣往上沖,把她身子放在地上,拱拱手道:「在下不能見死不救,自問並無褻慢姑娘之處,現在姑娘傷勢已痊,在下告辭了。」

  說完,轉身大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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