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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賈老二又道:「余老六的頭髮最好認了,一共是三寸長,兩寸白的,一寸蒼的,如今留在外面的,還有二寸,正好是一寸白,一寸蒼,你們看到了沒有?」

  四人走近門口,一眼就看到左首門上那隻雕刻精細的鳳凰左眼珠上,果然釘著一根頭髮,露在外面正好有兩寸長,一寸白的,一寸蒼的,一點沒錯!

  這下直看得四人傻了眼,他們縱然武功並不很高,但江湖上的事兒,可看得多、聽得多了,卻沒聽說過有人可以把頭髮當暗器打出,而且一根頭髮之微,竟能釘入堅木達一寸深的!

  這位總管一身內功修為,豈不駭人聽聞?

  賈老二已經笑嘻嘻的走過來,伸出兩個指頭,拈住頭髮,輕輕拔了出來,這根頭髮當然正是從余老六頭上拔下,方才大家傳閱過的那一根。他拈在手指上,微微一笑道:「小老兒這一手怎麼樣?」

  王天榮急忙躬身道:「總管神功蓋世,屬下真是第一次開了眼界。」

  胡老四也連連抱拳道:「總管這一手,屬下跑了大半輩子江湖,簡直連聽也沒聽說過!」

  賈老二道:「來,大家還是坐下來。」

  他又回到上首坐下,王天榮等四人連忙各自回座。

  賈老二食中二指輕輕晃動了下,尖聲道:「頭髮是有形之物,那算得了什麼?小老兒彈出去的指風,也有頭髮那麼細,可以傷人於無形,你們信是不信?」

  王天榮忙道:「屬下自然相信。」

  「不信也得信!」

  賈老二兩隻鼠目又從王天榮、王貴臉上,溜到了胡老四、余老六的臉上,徐徐說道:「小老兒不妨老實告訴你們,小老兒方才已在你們的『雲門穴」上留下記號,(雲門穴在咽喉之下)平時並無異狀,要在第七七四十九天的正午,才會發作。這是小老兒的獨門『金線鎖喉功』,普天之下,除了小老兒沒有第二個人能解,你們只要聽小老兒的,從此沒有貳心。小老兒自會在你們不知不覺間替你們解去,若是心懷貳意,嘿嘿,小老兒不說,他們也總該知道後果如何了?」

  四人急忙說道:「屬下不敢,今後悉憑總管差遣。」

  「你們只要記著就好!」

  賈老二聳聳肩道:「誰要洩漏小老兒秘密,小老兒會隨時把他處決。」

  隨著話聲,站起身,推門走出,扛著雙肩,像大馬猴似的往九曲橋上行去。

  傍晚時分,賈老二剛回轉前進房間,院子裏已響起田有祿的聲音說道:「總管在嗎,屬下田有祿有事稟報的。」

  現在賈老二就像大馬猴似的坐在起居室一張太師椅上,蹺起二郎腿,閉著眼睛道:「進來。」

  田有祿應了聲「是」,立即趨步走入,垂手道:「屬下見過總管。」

  賈老二沒有看他,只是瞇著雙眼問道:「你有什麼事?」

  他在打盹,有人打擾他,自然會不耐煩了。

  田有祿垂手道:「回總管,有一個人要見少莊主。」

  賈老二問道:「是什麼人?」

  田有祿道:「屬下問他,他不肯說,只說是來送信給少莊主的。」

  賈老二問道:「信呢?」

  田有祿道:「他不肯拿出來,說要當面交給少莊主。」

  賈老二哼了一聲,問道:「人在哪裡?」

  田有祿道:「就在左廂待茶。」

  他忽然湊上一步,低聲道:「屬下看他一身文士打扮,但說話老練,極像是個老江湖。」

  賈老二雙目乍然一睜,站起身道:「走,小老兒去瞧瞧。」

  田有祿應了聲「是」,立時走在前面領路,由長廊轉出左廂。左廂房是平日延客待茶的一間小客廳。

  賈老二偕田有祿跨進客廳,果見一個皮膚白皙的青衫中年人側身坐在一把木椅之上。

  田有祿走在前面,就賠著笑道:「咱們總管出來了。」

  一面回身朝賈老二道:「求見少莊主的,就是這位大爺。」

  那青衫中年人直到此時才徐徐站起,拱手道:「總管請了,在下是求見徐少莊主來的。」

  田有祿道:「在下已經奉告過,少莊主不見外客,尊駕有什麼事,和總管說就是了。」

  賈老二抬著手道:「請坐,請坐。」

  兩人落坐之後,青衫中年人拱拱手道:「在下是奉敝上之命,有一封書信要面呈徐少莊主。」

  賈老二右手一伸,說道:「信呢?那就交給小老兒好了。」

  青衫中年人面有難色,說道:「賈總管,對不起,敝上交代在下,必須面呈徐少莊主。」

  「沒關係。」賈老二伸出去的手往上一抬,順手搔了下頭皮,偏頭問道:「貴上如何稱呼?」

  「這……」青衫中年人歉然道:「敝上沒交代在下,在下也就無可奉告,徐少莊主看了敝上的信,自會知道。」

  「嘻!」賈老二顯然面有不悅之色,但他還是「嘻」的笑出聲來,望著青衫中年人,問道:「看來朋友是誰,也不肯見告的了?」

  青衫中年人賠笑道:「在下只是給敝上捎信來的,只要信送到了,在下的任務也達成了,在下是誰,也就並不重要了。」

  賈老二點著頭道:「有道理,不過第一,咱們少莊主不見不熟悉的朋友,第二,小老兒忝為總管,也不會把沒有姓名的無頭信,去送給少莊主,朋友把信帶回去吧!」說到這裏,回頭朝田有祿吩咐道:「田有祿,送客。」

  田有祿答應一聲,朝青衫中年人道:「朋友請吧!」

  青衫中年人坐在椅上,並未站起,只是微微一笑道:「也許敝上這封信極為重要,總管能作得了主嗎?」

  「笑話!小老兒這總管,是總而管之,什麼都管。」

  賈老二嘻嘻一笑道:「何況貴上的信就是再重要,朋友不肯拿出來交給小老兒,少莊主沒看到就不知道,不知道就不重要了。」

  他這話說得滿不在乎!

  青衫中年人不禁一怔,說道:「總管……」

  賈老二搖著手道:「少莊主是不會接見朋友的,朋友若是想達成貴上交代的任務,那就把信交給小老兒,要麼朋友只好把信帶回去,只有這兩種辦法可行。」

  青衫中年人無可奈何的道:「好,在下可以把書信交給賈總管,但在下必須討個徐少莊主的回話,才能回去覆命。」

  「這個自然。」賈老二笑道:「少莊主看了貴上的信,自然會有回話。」

  青衫中年人伸手入懷,取出一封信來,遞給了賈老二,說道:「那麼就請賈總管費神送呈徐少莊主。」

  賈老二伸手接過,就「嘶」的一聲撕開封口。

  青衫中年人急忙制止道:「賈總管,敝上交代,這信必須徐少莊主親拆。」

  「嘻嘻!」賈老二笑道:「貴上交代你朋友,那是在你們莊上,如今到了雲龍山莊,就得按咱們的規矩來辦。小老兒是這裏的總管,有權代拆代行,大小事兒,都得先經小老兒看過。」

  他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把信箋抽了出來,但只看了一眼,就連忙把信箋摺好,依舊放入信封之中。口中唔了一聲,說道:「這件事兒,小老兒作不了主,你朋友就在這裏稍候,小老兒這就去找少莊主。」

  他一面說話,一面轉身往外就走,在轉身之際,暗暗朝田有祿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不可離開。

  賈老二進去了約莫盞茶工夫,就匆匆走入,拱拱手道:「朋友久候了,少莊主看了貴上的信,一口答應,就照貴上信上說的辦好了。」

  青衫中年人站起身拱拱手道:「如此在下就告辭了。」

  賈老二也拱著手道:「恕小老兒不送。」

  青衫中年人走後,賈老二就一腳趕到書房裏來。

  書房裏只有聞天聲和徐少華師徒兩人在座。

  賈老二跨進書房門,就拱著手,嘻的笑道:「總算有消息了,咱們踏破鐵鞋無覓處,他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徐少華問道:「賈總管,你說誰送上門來了。」

  「自然是咱們要找的人了。」

  賈老二從懷裏取出一封封口已被撕開的密函,笑道:「少莊主看了就會明白。」

  原來方才他對青衫中年人說,要把信送去給少莊主看,只是一記花招,他在長廊上兜了一圈又回去,就說少莊主一口答應了,其實信還在他懷裏。

  徐少華接過信封,抽出信箋,看了一遍,不覺驚異的道:「丁老人家是他們劫持的,還要我拿秋水寒去換!」

  聞天聲問道:「這是什麼人來的信?」

  「他沒有具名。」徐少華雙手把信箋呈上,說道:「師傅,你老人家請看。」

  聞天聲接過信箋,目光一注,只見上面寫著:「丁藥師對閣下有救命之恩,如能以秋水寒易人,當於明晚初更,在九里山前位候。」下面並無具名。

  聞天聲朝賈老二問道:「送信來的是什麼人?」

  賈老二道:「是一個青衫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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