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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藍純青似是正在竭力的忍受著,聽到石中英的聲音,才緩緩抬起頭來,張了張口微弱的道:「不要緊,老朽還能支持得住。」

  孟雙雙手扶著藍純青的身子,抬起頭,低低的道:「高掌門人,你得注意賊黨,莫要讓他們有機可乘。」

  高翔生點頭道:「老夫省得。」

  冷副教主高聲道:「石中英,藍掌門人大概是毒性發作了,本座再給你們一盞茶的時光,你好好考慮考慮。」

  石中英憤然道:「姓冷的匹夫聽著,你真要惹得石某性起,你們這些賊黨,一個也休想活著離開此地。」

  話聲甫落,耳邊突聽藍純青以「傳音入密」說道:「石老弟,老朽傷勢並不嚴重,傷口是被劇毒侵入,但經辟毒犀吸毒,已經大為減輕,大概再有一盞茶工夫,也就差不多了。只是對方這『化血大陣』,陣勢雖然暫時停止,據老朽觀察,他們這些劍士,身邊可能帶著極為霸道的『化血神砂』一類歹毒暗器,如果一經發動,咱們被困在陣勢中央,縱有通天之能,委實也難以應付,經老朽三思之下,只有將計就計,故意裝作傷毒發作,引那老匹夫入伏,若能一舉把他制住,咱們才有脫險之望。」

  語音微頓,接道:「還有一點,此事暫時連高兄也不可告知,因為對方是一頭老狐狸,咱們必須假戲真做,愈逼真愈好,千萬不可露了破綻,咱們成敗,全在此一舉了。」

  石中英如今閱歷漸多,在藍純青以「傳音入密」說話之時,他當然不會只顧凝神傾聽,他裝作一副關切模樣,俯下身去,仔細察看了藍純青腕脈,才劍眉微痰,緩緩直起身子,低聲叫道:「高老前輩。」

  高翔生持長劍,正在嚴神監視著對方陣勢,但他對藍純青的奇毒發作,還是十分關切,不時轉睛望來,聽到石中英的叫聲,立時退後兩步,一臉焦急,問道:「石老弟,藍兄不妨事吧?」

  石中英原也不想瞞他,因有藍純青的囑咐,又怕被冷副教主看出破綻,只得皺皺眉道:「藍老前輩仗著深湛功力,暫時也許無礙,但毒性似乎正在發作,如無他們獨門解藥,時間一長,只怕很難支持下去,晚輩一時沒了主張,想和老前輩磋商……」

  高翔生面有難色,沉吟道:「這個……」

  他拖長語氣,頓了頓,忽然壓低聲音道:「對方這陣勢未撤,必然另有厲害殺著,留而未施,咱們四人,偏偏藍老大出了差錯,唉,老朽真是該死!」

  石中英:「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老前輩也毋須自責太甚。」

  高翔生道:「老朽真恨不得以身代替藍老大中的毒,唉,他無法久持,那該怎麼辦呢?」

  石中英道:「晚輩之意,目前救人要緊,只有答應那老匹夫的條件了,不知老前輩意下如何?」

  高翔生目中異采一閃即逝,點頭道:「那也只好如此了,咱們先保住藍老大一條老命再說。」

  石中英和高翔生說的雖輕,但估量以冷副教主的功力,必可聽到,他也就是要讓對方聽到。

  兩人商量甫畢,只聽冷副教主的聲音,傳了過來,說道:「石中英,你們商量好了麼?」

  石中英冷聲道:「在下只有同意你的條件,但你必須先把解藥交出來。」

  冷副教主道:「高翔生,你呢?」

  高翔生目射精光,一臉俱是激憤之色,大聲道:「姓冷的,你何必多此一問?石老弟答應了,自然經過高某點頭,若是依了高某,就是孤注一擲,也要和你分個生死存亡再說。」

  冷副教主冷冷一哂,不再和高翔生多說,轉身朝林中伸子一招。

  只見一個青衣少女從松林中疾步走出,雙手奉上一個綠瓷小瓶。

  冷副教主接到手中目光一抬說道:「石中英,這就是解藥。」

  石中英道:「你就把解藥送過來。」

  冷副教主道:「本座如何信得過你們?」

  高翔生憤然道:「藍老大毒性發作,救人要緊,咱們既然答應了,絕不反悔,你要是還信不過的話,只管先點了高某穴道。」

  冷副教主略作沉吟道:「這倒可行,但必須先點了石中英的穴道。」

  他唯一顧忌的就是石中英。

  石中英聽得暗暗冷笑,接口道:「可以,不過在下也有一個附帶條件,你最多只能制住在下一人,如果咱們三人,全讓你點了穴道,豈不等於束手就縛,倒不如負隅一拼,勝負誰屬,也未可逆料。」

  他不能讓高翔生、孟雙雙被人制住穴道,而他自己練的是「逆天玄功」,不懼點穴,這一內情,冷副教主當然不知道,他略為沉吟,就點頭道:「好,這點本座可以同意。」

  說到這裏,忽然目光一抬,說道:「高翔生,你給我點了石中英的穴道。」

  高翔生聽得一愣,道:「你不怕我徇私?」

  冷副教主陰森一笑道:「這點本座早就想到了,你須得聽本座指揮行事。」

  高翔生望望石中英,說道:「石老弟,你有什麼意見?」

  石中英坦然道:「在下既然答應,老前輩只管聽他指揮,點制晚輩穴道就是了。」

  高翔生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冷副教主道:「高翔生,你準備!」

  高翔生冷冷的道:「你說吧!」

  冷副教主道:「好,你給我點他『華蓋』、『中庭』,左右『臂儒』、左右『期門』和背後『背梁』七處穴道。」

  高翔生聽得微微一呆,望望石中英,似乎有些遲疑。

  石中英早已收起長劍,背負雙手,說道:「老前輩只管請出手好了。」

  高翔生回頭看看藍純青,突然出指如風,朝石中英七一處大穴上點去。

  石中英挺立不動,任由他點了七處穴道,覺他指風厲勁,直透經穴,心中不禁暗暗起疑,忖道:「高老前輩出手這般重法,如若換了個人,光是這七處大穴被點下去,也就傷得不輕了。」

  心思轉動之際,口中故意哼了一聲。

  高翔生出手甚快,早已收回手去,目光一抬,望著冷副教主說道:「你解藥可以拿來了。」

  經他這麼一說,石中英心頭疑念,不覺盡消:「原來他是怕姓冷的不信,出手稍重,其實一個練武之人,數十年如一日,出手成自然,就是要輕也輕不來了。」

  只聽冷副教主陰森一笑道:「本座答應給你們解藥,說了豈會不算?只是毒發輕重,和解藥用量有關,本座必須親自看看藍純青毒發的情形,才能決定藥量的多少。」

  口中說著,果然舉步朝陣中走了過來。

  石中英心頭暗暗冷笑道:「任你老匹夫狡猾如狐,這回也上了大當!」

  他身子挺直,一動不動,目光卻隨著冷副教主緩緩移動。

  冷副教主一直走到藍純青身前,孟雙雙手持長劍,一雙秋波,一霎不霎注視著他,似是防範著他加害藍純青一般!

  這自然是藍純青早已叮囑過她,因此裝作的極像。

  冷副教主那會把她放在眼裏?腳下一停,目光朝藍純青仔細打量一眼,只見藍純青雙目緊閉,臉色蒼白,額前綻出黃豆大的汗珠,盤膝坐著的人,身軀還在微微顫動,一時不疑有他,緩緩拔啟瓶塞,傾出了一顆藥丸。

  藍純青是護劍會的重要負責人之一,乾坤教自然不會讓他毒性發作,他從綠色瓷瓶中傾出來的,倒確是如假包換的解藥。

  但就在此時,藍純青雙目一睜,一個人突然飛躍而起,右手探處,一把扣住了冷副教主右手脈門,縱聲大笑道:「匹夫,你中計了吧?」

  五指運勁,抓得猶如鐵箍一般。

  冷副教主真是做夢也沒想到明明被毒劍劃破皮肉,已經毒發不支的人,居然會毫無傷損,突起發難!

  但他總究是久經大敵之人,心頭雖然大感驚駭,也不過是怔得一凜的工夫,左手立即閃電一掌,朝藍純青肩頭劈落。

  藍純青右手緊扣不放,右肩一沉,右腳橫跨一步,避開對方劈來的掌勢,身形隨著半旋,左手駢指如戟,朝冷副教主右腰點去。

  冷副教主縱然功力深厚,但右手脈門被扣,究竟使不出力道,除了運氣掙扎,腳下連連後退,左手配合著接二連三的劈出,一面回頭喝道:「你們還不發動陣勢,給我攻擊?」

  藍純青扣住他右腕,稍佔上風,但兩人功力都在伯仲之間,儘管扣著對方脈門,一時也無法把他制服。

  兩人推推拉拉的打在一起,孟雙雙手上空自執著淬毒長劍,(她手中這柄長劍,原是藍純青的。)一點也插不上手去。

  高翔生事前不知是假,因此也似乎被眼前的突發事件,給怔住了。

  石中英舒展了下手腳,笑道:「高老前輩,快去幫同藍老前輩把姓冷的老匹夫拿下了,這些人由晚輩來對付。」

  高翔生悚然一驚,瞠目道:「石老弟,你沒事……」

  石中英笑了笑道:「晚輩練的是『逆天玄功』,不懼穴道被制。」

  高翔生一張滿佈皺紋的老臉上,微有異色,手中長劍一挺,縱身朝藍、冷兩人欺去,口中大聲喝道:「姓冷的,你還是束手就擒的好。」

  冷副教主和藍純青近身搏鬥了五,六個照面,眼看站在四周佈成陣勢的十三個紅帶劍士,聽了自己發出的攻擊命令,依然原式站在那裏,並未發動攻勢,心頭更是怒不可遏,厲聲喝道:「你們都是死人,難道沒聽到本座的命令?」

  十三名紅帶劍士,依然站立如故,甚至連衣角都沒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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