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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黑虎神心頭不期猛然一震,意猶未信,問道:「二心?」

  桑姥姥「唔」了一聲,冷冷說道:「不錯,他有背叛本教的企圖,不知關巡主知不知情?」

  黑虎神神情連震,惶然道:「屬下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屬下覺得此事不大可能。」

  桑姥姥沉著臉道:「許傳經叛教有據,你還想替他掩飾麼?」

  黑虎神欠身道:「屬下不敢。」

  桑姥姥看了他一眼,才道:「老身奉教主之命,特地調查此事來的,所以……」

  拖長語氣,並不再說下去。

  黑虎神連應了兩個「是」。

  他除了應是,已經沒有置喙的餘地。

  桑姥姥續道:「他叛教罪行,老身已經握有確切的資料,因此,老身覺得關巡主應有自處之道。」

  黑虎神關長勝恭謹的道:「屬下剖心瀝肝,可表天日。」

  桑姥姥重重的冷哼一聲,道:「你要洗刷附從之嫌,應該以行動來證明。」

  黑虎神也是老江湖了,這話如何聽不出來,慌忙拱手道:「老護法來了,正是屬下之中,如有用得著屬下之處,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話桑姥姥聽得稍感滿意,點頭道:「如此就好,老身之意,關巡主最好寫一封密報,呈由副教主轉呈教主,檢舉許傳經叛教經過,歷舉事實,老身可以把這封密告,當作老身尚未到達之時接到的,這樣,關巡主不但可以將功贖罪,也洗脫了附從的罪嫌。」

  黑虎神心頭已經明白,這是桑姥姥公報私仇,有意安排,志在翦除許副總巡主,再進一步說,桑姥姥既是副教主玄衣女的師姐,此一行動,顯然也得到副教主的同意或支持。

  這麼一想,試問到了此時,他還能不同意嗎?當下拱拱手,黑臉上流露出一片感激之色,慎重的道:「多謝老護法指示,只是屬下對許總巡主知道的不多……」

  桑姥姥嘿然笑道:「副教主對關巡主極為器重,老身臨行之前,還特別交代,關巡主真有附從之嫌,也務必設法開脫,因此老身已經替你找幾條許傳經的叛教罪狀在此,關巡主只要把它寫上就是了。」

  說完,果然從大袖中取出一張箋紙,隨手遞了過去。

  黑虎神雙手接過,只看了一眼,心中暗道:「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但他神色卻愈為虔敬,說道:「屬下能洗脫罪嫌,皆出老護法所賜!只不知老護法還有什麼差遣之處?」

  桑姥姥臉上有了笑意,點頭道:「老身這裏有密柬一封,關巡主依計行事就好。」

  說完,又從大袖中取出一封密柬,朝黑虎神遞去。

  黑虎神接過密柬,躬身道:「屬下遵命。」

  桑姥姥藹然笑道:「老身早就知道,關巡主是明白事理的人,今後自會有你的好處。」

  黑虎神恭謹的道:「多謝老護法的栽培。」

  桑姥姥一陣嘿嘿乾笑,站起身往外走去,口中說道:「素丫頭、慧丫頭,咱們走。」

  ***

  再說石中英喬裝鬼影子夏子清翻過嶺脊,羊腸小徑,一路往下,兩邊依然壁立如削,十分險峻。

  這樣走了半里來路,山徑又逐漸往上,抬頭望去,一道峻嶺,橫亙上頭,心中暗道:「龍頸坳三起三伏,這裏敢情是第二道峻嶺了,只不知守關的是誰?」

  心念轉動之間,腳下自然絲毫不慢,快要登上嶺頭。

  只聽嶺上有人高聲說道:「來的可是夏老大麼?」

  石中英哈哈一笑道:「正是兄弟。」

  雙腳一點,人已隨聲而止。

  但見一方大石崖上,站著一個一身勁裝,雙肩套著一對日月雙環的大漢,看去不過四十出頭,身材魁梧,一望而知是位練外門功夫的高手。

  石崖上地方雖然不大,但兩人相距,還有兩三丈遠近。

  那漢子慌忙迎了過來,大笑一聲,抱拳道:「果然是夏老大,兄弟一向自詡眼力不錯,方才只看到一條熟悉的人影,一路騰躍而來,除了你夏老大,還有誰能有這份輕功?」

  石中英根本不知道這人是誰?但只要聽他口氣,定然和夏子清是極熟的人,一時不便稱呼,只好摸著酒糟鼻。呵呵笑道:「自己弟兄,這不是給我戴高帽子麼?江湖朋友,就因為兄弟只有這點輕功,才給我弄了個鬼影子的外號,若是兄弟的輕功真算高明,為什麼不給我取個仙影子呢?」

  那漢子也大笑道:「夏老大這麼一說,兄弟這『雙環將』更差勁了,只不過是個聊備一格的偏將,牙將而已。」

  原來他叫雙環將!

  石中英在他笑聲之中,拱拱手道:「咱們一見面就說笑,兄弟還有急事,必須在三更之前趕到,面見副老總,可要失陪了。」

  雙環將聽說他身有急事,不敢挽留,也拱拱手道:「夏老大既然有事,那就請吧。」

  石中英不再多說,縱身掠起,一連幾個起落,便已登上第二道峻嶺,眼看山徑果然又開始往下,心中覺得暗暗好笑,自己只是聽常慧說過,龍頸坳地勢險峻,預料必然有人把守,才喬裝夏子清而來,不料卻扮對了人,居然一路通行無阻。

  如此看來,夏子清在他們教中,人緣相當不錯。

  龍頸坳三起三伏,石中英越過兩重山嶺,一路往下,又行了一里光景,如今山徑又開始往上了,等他登上山嶺,但見嶺上一片平地,兩邊站著四個一色天藍勁裝,背負長劍的少年男女。

  兩個男的年約二十六七,一臉慓悍之色,兩個女的長髮披肩,也有二十左右,丰姿綽約,妖艷動人。

  他們一眼看到來的是夏子清,慌忙一齊躬身去,同聲說道:「小侄、侄女叩見夏師伯。」

  石中英聽他們口氣,便知是獨眼龍許傳經的門下,這就摸著酒糟鼻,呵呵笑道:「四位不可多禮,今晚是你們值班?」

  夏子清有個習慣,時常用手摸酒糟鼻。

  左首為一個答道:「這十天,輪到咱們師兄妹四人值夜。」

  石中英連連點頭道:「好,好,老朽身有要事,找你們師父去。」

  左首那人躬身道:「夏師伯請。」

  其餘三人也一起躬身為禮。

  石中英和他們略為點頭,就舉步往嶺後山徑行去,現在走的當然又是下坡。

  龍頸坳三起三伏,這是第三個下坡。山徑兩邊,依然峭壁夾峙,星月無光。

  正行之間,突聽身後「嗤」的一聲,一道黃色火花,沖天飛起,「叭」的一聲,散作滿天花雨,緩緩消失不見。

  石中英心知這是他們的暗號無疑,腳下加快。一身奔行而下。

  不消多大工夫,便已走下山坡,地勢漸平,一條山徑,沿著山腳,朝上繞去,這樣又走了半里光景,山谷已到盡頭,前面一座峭壁,擋住了去路。

  壁下,是人工開鑿的一個穹門隧道,攔以大鐵柵,中間是兩扇鐵柵門,敞開無阻。

  柵門兩邊,雁翅般站著八名身穿天藍勁裝的漢子,腰挎單刀,身子挺得筆直,看到石中英走近,一齊躬下身去,動作劃一。

  石中英中心中暗暗忖道:「自己若不是喬裝夏子清前來,光是三處山嶺上守衛的人,和這道鐵柵門,就不知道要費多少手腳。」

  這條隧道,不過一箭來遠,出口處依然是個穹門,穿過隧道,是一處四面峭壁環繞,地勢如盆的一座絕谷。

  中間有一條鋪著青石板的大路,兩邊種了不少花樹,月色朦朧,花影迷離,居然別有天地。

  石中英因賊巢已在眼前,他縱然藝高膽大,心頭也不期有些緊張,只是順著青石道路行去。

  谷底不過半里見方,轉眼工夫,便已行北首一座高峰之下,但見石階百級,矗立著一座黑壓壓的巨宅,雄踞山麓。

  石中英登上石階,就見大門中並肩走出兩個十七八歲的綠衣少女手執紗燈,朝石中英躬身一禮,鶯聲嚦嚦,說道:「家師已在花廳等候,特命弟子前來迎迓。」

  石中英心中忖道:「看來獨眼龍是個狂妄自大的人。」一手摸著酒糟鼻,呵呵笑道:「二位姑娘請啊。」

  兩名綠衣少女手提紗燈,轉身在前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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