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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那莊稼漢看到戚婆婆走了,也立即推著獨輪車,朝山徑如飛而去。

  左月嬌真沒想到打了個手勢,唸上三句轍兒,真會把戚婆婆嚇跑。

  「火龍功」,不知「火龍功」是什麼功?

  她無暇多想,她目前唯一的任務是追上大哥去。

  ***

  石中英和青衫文士只不過是先後腳離開麵館,但當他跨出門口,長街上早已沒有青衫文士的蹤影。

  石中英心頭暗暗驚異,忖道:「這人好快的身法!」

  他斷定他是賊人一黨,自然不肯輕易放過,立時展開腳程,朝西追去。出了「石家大街」,朝西去就是北峽山脈,西連皖山,再往西,就是大別山了。

  這一帶山勢連綿,橫亙達數百里之多。

  石中英使展「天龍馭風身法」,盡力施展,何異流星劃空,快速絕倫,轉眼工夫,已經飛越過兩座山頭。

  凝目看去,但見前面山林之間,正有一條人影,猶如御風而行,去得好快,自己和他距離極遠,看不真切,但從人身形看去,極似青衫文士。

  他一發現,立時猛吸一口真氣,身形突然加快,像風馳電捲般,急起直追,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在山林巖壑之間,起落飛掠。

  這一前,一後,少說也隔著三五里路,有時就隔著一重山嶺,一個在山前,一個在山後,隨著山勢奔逐。

  有時一個已經到了山腳,一個還在山上。

  石中英一路急追,差不多奔行快一個時辰,一直提吸真氣,縱掠如飛,漸漸額上有了汗水,再看前面的青衫文士依然速度不減,毫無休息之意。

  經過這一陣緊追,兩人之間,依然相距極遠,雙方距離,並沒有縮短,前面的人影也依然可望而不可即。

  石中英心頭不禁暗暗冒火,提吸真氣,一路緊追下去。

  這兩人,無形之中,像是賽上了腳程。

  前面的青衫文士只顧趕路,始終沒有休息,後面的石中英緊迫不捨,自然也沒有時間休息。

  石中英凝足功力,展盡腳程,也無法把雙方之間的距離縮短,僅能勉強維持這段距離,不讓自己落後太遠而已。

  這一追,兩人從巳牌時光,開始趕路,山中午而傍晚,如今天色已經黑了!

  石中英一晚未睡,早晨只吃了一碗肉絲麵,漸漸感到有些吃不消,他不相信前面的青衫文士只喝了五斤花雕,已經跑了一天,會不累不餓?

  年輕人就有一股傻勁,你不怕累,我也不怕累,你不怕餓,我也不怕餓?

  腳程依然一路賽了下去。

  如今,已經初更天了!

  前面青衫文士掠到一座高聳入雲,峭拔如柱的高峰之前,突然停了下來。

  石中英藉著夜色掩蔽,悄悄掠到十丈左右,閃身隱入一棵大樹之後,凝目看去。

  這回距離近了,已可看清對方面貌,那不是麵館裏見過的青衫文士,還有誰來?

  青衫文士到得峰下,仰首向雲氣瀰濛的峰頂看了一陣,突然雙袖一揮,一條人影,立即憑空拔起,往上直升!

  只見他袍袖一連幾揮,人影始終冉冉而上,不過瞬息工夫,便已沒入了雲霧之上。

  這下,可把石中英看的呆了!

  「平步青雲,節節高升」,這是武林中僅有傳聞的輕功至高境界!

  像這樣沒有一點憑藉,完全靠著一口真氣,飛升上百丈高峰,此人功力之高,簡直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這人是誰?

  自己既然來了,倒不可失了交臂,不如跟他上去瞧瞧。

  石中英心念轉動,人已隨著幾個起落,掠到峰前,舉頭略一仰望,立即雙足一頓,人如白鶴穿雲,朝上拔起八九丈高,撲上一處危崖,連縱帶躍,手足並用,一路猱升而上,他雖然比不上青衫文士那樣馭空上升,但攀崖附壁,迅捷如飛,這份身手,也是不弱。

  石中英因對方功力高不可測,而且敵友未分,是以絲毫不敢大意,等到快要接近峰頂,隱蔽著身形,才穿林而上。

  峰頂地方極大,但卻是十分平整,靠右有幾根石筍,參差而立,中間是一片十來畝大小的草地,茸茸綠草,如茵如毯。

  在這片草坪中間,有一張圓形的石桌,左右各有一個石凳。

  青衫文士就負手站在石桌前面,仰著看天,狀極悠閒。

  石中英暗暗忖道:「看情形,他好像在等人!」

  跑了兩三百里,專程趕來等一個人,這人自然是很重要的了。

  此人敵友未分,他等的是什麼人?

  石中英自然非弄個清楚不可,當下緩緩的伏下身子,以最輕最細的調息,不讓對方聽到自己的呼吸。

  天空沒有月亮,連滿天繁星,都顯得黯淡無光!

  青衫文士好像在數著天上的星星,老半天沒有動一動。

  天風吹著他飄忽青衫,瀟灑得有如圖畫中人!

  石中英漸漸發覺,自己對這位青衫文士,居然頗得好感!這也許是因武功奇高,自己無意之中,生出了欽慕之忱。

  青衫文士負手站了一會,忽然回過頭笑道:「小兄弟從四百里外,一路跟到此地,既然來了,何用再躲躲藏藏?」

  石中英聽了大吃一驚,原來自己的行藏早已被他識破了!

  四百里外,自己竟然跟著他跑了四百里的路。

  他說的不錯,自己行藏,既被識破,那就用不著再躲躲藏藏了,心念一動,立即站起身來,朗笑一聲道:「兄臺果然神目如電,在下自問已是十分小心,依然逃不過兄臺目光,冒昧追蹤,實出誤會,還望兄臺多多海涵。」

  說罷,緩步走出,朝青衫文士作了個長揖。

  青衫文士仰首大笑一聲道:「很好,很好,像小兄弟這樣年紀的人,能有這等身手,倒是難得的很,不知小兄弟的尊師是誰?」

  他看去不過三十左右的人,只氣卻托大的很。

  石中英道:「家師隱居狄谷,自號狄谷老人,從未在江湖走動過。」

  青衫文士點頭道:「世間上不知有多少高人,蹈隱林泉,不為世俗所知。」說到這裏,不覺打了兩個哈哈,比電還亮的眼神,直注在石中英的臉上,問道:「小兄弟高姓大名?」

  石中英道:「在下石中英。」

  青衫文士含笑道:「早晨在麵館裏,我看小兄弟英華內斂,瑩光照人,分明已具上乘身手,而且頭綰『壁毒犀』,足可劈毒祛迷,正好在下另有要事,才讓你喝下了七花娘的迷藥,並未插手多事,不想小兄弟追蹤在下而來,足見有緣,丁某頗想和小兄弟結個忘年之交,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石中英聽得大感驚奇!

  此人目光犀利,居然一眼看出自己頭上替的是「辟毒犀」來。

  什麼?戚婆婆在自己麵裏下了迷藥?自己怎會一無所覺?

  青衫文士最多不過三十出頭,他居然說要和自己結為「忘年之交」。

  他怔怔的望著青衫文士,只覺他不但雙目神光如電,不可逼視,尤其臉上神采隱泛寶光,分明是一位絕世異人!心中暗暗一驚,慌忙拱手謝道:「前輩世外高人,在下有眼不識泰山,言語冒凜之處,前輩幸勿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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