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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絕塵子卻領著他們,走入大門,折向走廊,直往裏走進去,曲曲折折不知經過多少殿宇,也遇上許許多多身穿青袍的道人,但大家都是躬身讓路,執禮甚恭,這玄癸宮雖然佔地極廣,卻一片靜穆,鴉雀無聲。

  這樣又走了一會,才進入一處花木扶疏的院落,迎面走出四個年約十五六歲,面貌清秀的青衣道童,見到四人,一齊躬身下去。

  絕塵子把三人讓入一間佈置十分雅潔的客室,落座之後,早有小道童手捧檀木茶盤,端上香茗。

  絕塵子才含笑站起,說道:「三位請用茶,待貧道稟過家師,再來相請。」

  洪氏一路前來,處處留神,又覺得他們似無惡意,心中漸漸平靜,這時連忙答道:「觀主儘管請便!」

  絕塵子打了個稽首,起身往屋外走去。

  三人等了一陣,還不見絕塵子出來,洪氏因身在玄癸宮中,不便說話,同時又怕周綠雲和柳琪出言不慎,只是拿目光向兩人示意。

  這樣又過了好一會工夫,天色逐漸昏黑下來,小道童在四周八盞琉璃燈上,點起了火,照得滿屋通明,又過了一盞熱茶時間,絕塵子才飄然入內,一面含笑道:「三位請到玄癸宮相見,家師已在那裏等候。」

  說到這裏,瞧了周綠雲隨身長劍和鐵琵琶道:「三位晉見家師,最好把身上武器,留在這裏。」

  周綠雲瞧了姨媽一眼,只見洪氏微微點頭,這才依言放下武器,然後隨著絕塵子走出客室。

  行不多遠,已到了一座建築宏偉的大殿,大家拾級而上,只見大殿正中,一把紫檀交椅上,端坐著一位童顏鶴髮,面含微笑的老道人。身穿八卦杏黃袍,足登雲履,看上去當真是蒼松古月,仙風道骨,一派出塵絕俗之概!

  身後還一排侍立著八個青衣道童。他,當然就是名震武林的北海玄靈叟了!

  周綠雲不敢怠慢,立即上前幾步,拜了下去,口中說道:「崑崙派門下弟子周綠雲,參見老前輩!」

  玄靈叟右手微微一抬,笑道:「姑娘遠來辛苦,不可行此大禮!」

  周綠雲拜下去的身子,頓被一股真氣托了起來!

  洪氏也連忙率領柳琪,一齊襝衽為禮。玄靈叟連道:「不敢!」

  這時青衣道童端來三把椅子,放在玄靈叟坐位下首。

  玄靈叟兩道神光十足的眼神,望著三人,和藹笑道:「三位遠來是客,快請坐下好說。」

  周綠雲告過了坐,才和洪氏柳琪,側身坐下,一面從懷中掏出崑崙老人書信,恭恭敬敬的雙手遞上。

  當下由青衣道童代為接過,呈到玄靈叟手上,玄靈叟看過之後,修眉微微一攏,沉吟了下,和藹的道:「原來姑娘和我門下祝士諤,還有這段血仇?祝士諤當年原是為了他父親偏愛幼徒,才投到我北海門下,我從未聽他說過此事,不過既有崑崙老人出面,此事自然可信,父仇不共戴天,我絕不偏袒門下,只是姑娘……」

  他說到這裏,微微一頓,兩道目光,射出棱棱寒光,向周綠雲一陣打量,然後點頭道:「崑崙老人,是我生平最欽佩之人,姑娘年事雖輕,已得崑崙真傳,不過報仇之舉,當衡量雙方功力。

  「劣徒當年,帶藝投師,身擅兩家之長,我身為師長,縱然不偏不袒,姑娘也得以本身武功勝他才行,方才憑老夫觀察,姑娘目前,尚非劣徒之敵,萬一有個失閃,我如何向尊師交代。

  「而且目前劣徒帶著他小師妹遠去江南,尚未回轉,姑娘請代我覆上尊師,三月之內,我當領劣徒親上崑崙,聽候發落,了斷過節,姑娘以為如何?」

  周綠雲見玄靈叟言出衷誠,立即哭拜到地,口中說道:「老前輩如此成全,晚輩感恩不盡,一切聽憑老前輩作主。」

  玄靈叟笑道:「你只管起來,我既然答應了你,自然讓你了此心願!」

  周綠雲卻依然跪著道:「晚輩還有一事,要向老前輩領罪。」

  玄靈叟藹然問道:「你還有什麼難題?起來好說。」

  周綠雲磕了頭,站起身來,又把自己一行在前山遇上當年參與殺害姨父的嶗山雙惡,及自稱北海七星的三個道人,動手情形,說了一遍。

  玄靈叟聽完之後,臉上神色肅穆,點頭道:「北海二十八宿,原是當年中原黑道中人,在江湖上結下大敵,才投奔到玄靈門來,我因他們既然投來,不能不收,是以只派他們充任巡山,如有仇家尋來,只要不在天回嶺範圍之內,任何人可以各憑武功,了卻恩仇。

  「但多少年來,中原武林,因礙著我北海名頭,一直沒人敢到天回嶺尋仇,這樣反倒長了他們氣焰,姑娘既然奉有崑崙老人之命,前來見我,他們還敢阻撓,足見平日跋扈已慣,傳出江湖,還當我玄靈叟縱人為惡,姑娘雖然殺傷多人,他們咎由自取,毋須領罪。」

  說到這裏,一面又道:「三位遠來是客,可在這裏便餐,飯後至客舍休息,明天再行上路好了。」

  他不待三人推辭,回頭吩咐身後侍立道童,要廚房準備素齋款客!

  周綠雲不想玄靈叟居然會有如此好說話,心中大感意外,一面又因對方輩分較長,既蒙賜宴,也不便推託,只得恭身道謝。

  少時,道童擺上素齋,絕塵子肅客入坐,玄靈叟也起身在主席位上坐定,洪氏、周綠雲、柳琪坐了客位,絕塵子則在下首相陪。

  周綠雲等三人,因奔波了大半天,腹中早已饑餓,尤其放在面前的雖是素菜,卻件件精美,也就不再客氣。

  玄靈叟坐在上首,只不過略略舉筷,表示意思,嘴角上也一直掛著笑意,殷殷勸食,極為和藹。

  飯罷,道童撒起殘席,沏上香茗。

  玄靈叟又殷殷垂詢周綠雲身世。

  周綠雲也把自己姊妹兩人,自幼即由母親攜帶,避仇遠遷他鄉,姊姊輕雲,在兵燹中失散,母親又癭了殘疾,幸蒙薛嵩出巡,垂憐母女病苦無依,收留下來,那知母親因病逝世,自己就在薛府長大。

  後來由恩師錄為弟子,傳授武功,以及自己夜入魏郡盜盒,留書別主,直到最近,才和姊姊會面,正好恩師也告訴了自己身世,攜書北來,詳細說了一遍。

  直聽得玄靈叟不住點頭,著實慰勉了一番。

  大家談了一會,周綠雲看看時光不早,正待辭出,驀然從前面山下,連續傳來一陣玉磬之聲。

  絕塵子臉色倏然一變,似乎在向玄靈叟請示。

  玄靈叟微微抬手道:「你去瞧瞧也好,二十八宿,近來也太張狂了些!」

  絕塵子奉命匆匆出去,就在這瞬息之間,前山玉磬重又響起,而且一路傳來,逐漸由遠而近。

  同時後山也傳出一片叮叮之聲!

  玄靈叟的臉色,漸漸沉下。

  周綠雲不知這些玉磬之聲,是代表什麼,但至少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故,一時不便開口。

  過了一會,絕塵子才匆匆入內,躬身稟道:「前山來人,是一僧一道,連傷巡山使者,武功似乎是烈火門下,目前已由三師弟絕情,四師弟絕緣趕去。後山來的是一男一女,行蹤掩蔽,發現時已在宮後不遠,似乎旨在窺探天回嶺虛實,已由宮中弟子,引入迷仙陣中。」

  他話聲才落,只見一個小道童又慌慌張張的進來,跪下說道:「啟稟老祖宗,弟子奉三觀主之命,發見另有二人,在嶺東現身,自稱是東海屠龍島來的,齎有銅椰老人親筆函,要見老祖宗,特著弟子前來請示!」

  玄靈叟突然臉露怒色,重重喝道:「來人進入天回嶺,現身求見,他們才知道?難道巡山使者,都死光了!」

  說到這裏,臉上殺氣陡盛,回頭瞧著周綠雲,厲聲道:「老夫尊重崑崙老人,對爾等優禮有加,不想你們竟然約了中原武林,分批潛入天回嶺滋事,老夫又豈是怕事之人?」

  他不待周綠雲回答,又向絕塵子吩咐道:「你叫他們在客室稍等,傳老夫之命,入山之人,不論何種理由,一律替老夫拿下,如敢違抗,格殺勿論!」

  說著袍袖一揮,人已往裏面走去!

  周綠雲聽玄靈叟口氣,似已動了真怒,尤其口氣之中,好像那些人是自己約來的幫手,心頭一怔,不由站起身子,口中叫了聲:「老前輩……」

  絕塵子冷冷的道:「恩師吩咐,請三位到客室稍候,三位還是隨貧道來罷!」

  周綠雲眼看玄靈叟拂袖而去,這場誤會,當真有口難辯,她黛眉微蹙,一時拿不定主意,只好往姨媽瞧去。

  洪氏也被突然而發的局面,弄得十分尷尬,她頓了一頓,點頭道:「孩子,既然玄靈老神仙如此吩咐,咱們還是到客廳上等一會,以老身想來,老神仙雖有誤會,自可水落石出!」

  絕塵子瞧她們神色不似有假,暗想:那麼前山後山兩批敵人,當真和她們無關?

  心念轉動,臉色稍微和緩些,引著三人,步出玄癸殿,仍舊送她們到方才休息的那間客廳,一面說道:「三位就請在這裏暫時休息,隨身兵器,也就攔在桌上,無人動過,不過貧道奉勸三位,如無家師傳令,不可妄自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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