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東方玉 > 風塵三尺劍 | 上页 下页


  他這一劍向右劃出,當然不是攻敵的招式,也表示他雖然佔先發劍,卻不願佔了桑老邪的先機,但儘管他劍勢向有劃出,正因闊劍一動,極自然的湧出一股劍氣,激盪生風。

  站在他對面的桑老邪已有劍勢初動之感,不覺沉笑道:「秦老哥太客氣了,僅此一劍,足見盛名果然不虛!」

  右手一揮,同樣向外劈出。他劍雖然只是一柄鐵劍,但隨劍揮出的一道銀虹卻是有尋丈來長,劍鋒森寒,宛如彗星乍現!

  劍煞洪笑一聲道:「桑老哥誇獎了,你這一劍,才真正具見功力深厚,不同凡響!」

  說話之時,右足向右跨出一大步,右手闊劍隨著收回,依然當胸直豎。

  「彼此!彼此!」

  桑老邪看他右足跨出,也跟著緩緩伸出右手,右臂直伸,長劍斜斜指地。

  劍煞右足再次緩緩往右跨出一步,當胸闊劍劍尖稍微向左。

  桑老邪也跟著向右緩緩移動,只是右臂稍微彎了一些。

  兩人在亮劍之後,只是各自往右劈出一劍,現在卻只是緩慢的往右移動,甚至連握在手中的長劍,也只稍微的擺動。就這樣已經在一丈方圓的地上轉了一個圈子,兩人腳下依然在緩慢的移動,看去仍無出手的跡象!

  這要是有第三者看熱鬧的話,早已看得不耐煩了。

  一刻時光過去,這大名鼎鼎的魔劍和劍煞,才在這一丈方圓的地上,轉了第二圈,令人實在看不出他們這樣轉著圈也算是比劍?

  不過稍和第一圈不同的,是兩人手上的長劍,在右腳出步之時,劍尖擺動的姿勢,比方才稍微多了些!

  譬如一個劍尖才一斜指,另一個劍尖就隨著橫移,這個劍尖剛一橫移,那個劍尖又隨即上翹。但你若認為他們如此這般,有些像天橋把式,盡說不練,那可大錯而特錯了!

  你不但生了眼睛,應該還有耳朵吧?眼睛看到的雖然只是兩個人面對面的緩慢的轉著圈,但耳朵聽到的就不是如此了!

  因為隨著他們緩慢的動作,只要劍尖一動,就可以聽到「嗤」「嗤」風聲,聲音雖然不算太響,但卻是從他們劍尖上直射出來的!

  這是武林中最上乘的劍術了,兩人中間雖有一丈來遠的距離,但中間劍氣卻來往如電,一攻一守,一發一拒,可沒有絲毫空隙,這時若是有人丟進去一枚孔方兄(銅錢),準會被雙方發出來的劍氣,劈得粉碎!

  現在已經轉到第二圈了,劍煞洪笑一聲道:「看來咱們當真棋逢敵手,這樣比下去,可以轉到明年今天,依然很難分得出高低來。」

  桑老頭點頭道:「咱們在劍術內功火候上,確然半斤八兩,誰也贏不了誰。」

  劍煞道:「那就只好在招式上來講究講究了。」

  桑老邪點頭道:「咱們先前約好以五百招為限,比的應該是招式才對,誰知道你老哥卻和兄弟賽上了內功?」

  「好!」劍煞闊劍一擺,說道:「咱們那就發招試試,不過兄弟不能佔先了。」

  桑老邪笑道:「這個還不容易?咱們同時發劍也就是了。」

  「好主意!」劍煞洪笑一聲道:「請!」

  「請」字方出,兩道銀虹已經矯若神龍,貼地飛起倏然往中間一湊,好快!但劍與劍並未發出擊撞之聲,一道銀虹已如神龍擺尾,快速而蜿蜒的游出,又回過頭來,作昂首噴霧之勢!另一道銀虹卻盤空而起,再回頭向下,作倒掛擺珠之狀。

  先前在地上游動的銀虹,忽作盤龍舞爪,本已凌空的銀虹又如龍歸大海,盤地銀虹再化潛龍升天,落地銀虹隨作神龍抖甲。升空銀虹如雲龍三折,抖甲銀虹如飛龍出海。三折銀虹作怒龍捲風,出海銀龍若龍行雷令。

  這兩道銀虹當然是兩人發出來的劍光,但自從他們兩把劍化作了兩道銀虹,就只見兩道銀虹上下飛騰,你起我落,倏忽東西,盤旋飛舞,蔚為奇觀,哪裏還看得到桑老邪和劍煞兩個老頭的人影?自然更分不清哪一道銀虹是桑老邪,哪一道銀虹是劍煞的劍光了!

  在這一剎那,山頂十丈方圓,已經盡被漫天劍氣,縱橫寒鋒所籠罩!別說是人,就是飛鳥,只要從這十丈周圍的上空飛過,也會被交織的劍光絞得片羽不存!

  就在兩道銀虹盤突匝地,互相追逐之際,突然半空中爆出一聲響亮的金鐵狂鳴,兩道銀虹霎時盡斂!

  劍煞秦中龍臉如死灰,一個人已經跌倒在地,左胸緩緩的滲出血來!

  魔劍桑老邪手中還握著長劍,劍尖上猶有殷紅的血跡,但他卻雙目圓瞪,怔立當場,一張連鬢濃鬍的臉上,卻流露出莫名其妙的迷茫,望著劍煞,說道:「會是兄弟失手了麼?秦老哥,兄弟這一招,不論封解閃避,你都不應該負傷的。」

  「桑老哥說得極是,不論封解閃避,兄弟都不應該中劍的。」劍煞右手緊接著傷口,點頭慘笑道:「這不是你老哥失手,也不能說是兄弟失手……」

  桑老邪奇異的道:「那是為了什麼?」

  劍煞向天喘了兩口大氣,說道:「桑老哥請想想看,以我劍煞秦中龍練劍數十年,若是在你桑老哥劍下,還走不出百招,兄弟這劍煞二字,早就該在江湖上除名了。」

  桑老邪點頭道:「這話兄弟自然相信,就以方才比的劍術、內功而言,咱們兩人,就是打出兩三千招,也未必分得出勝負來。」

  「桑老哥果然是我秦中龍的知己……」

  劍煞方咧嘴一笑,但卻痛得他微微皺了下眉,(劍煞皺一下眉,換了旁人早就痛得哼出聲來了),續道:「但壞也就壞在方才比的內功上!」

  桑老邪道:「秦老哥此話怎說?」

  劍煞慘笑道:「兄弟在不知不覺中中了毒郎中那鼠輩的暗算,兄弟先前還一無所覺,直到方才突然間無法封開你的劍勢,才知劇毒已經發作……」

  桑老邪心頭一凜,怒聲道:「這該死的東西。」

  劍煞身軀起了一陣劇烈的顫抖,目光望著桑老邪說道:「桑老哥,兄弟要奉託你一件事,你可肯答應?」

  桑老邪道:「秦兄有什麼事,只管請說,兄弟一定遵辦。」

  劍煞感激的道:「能有桑老哥一諾,兄弟死亦瞑目了。」

  桑老邪也看出地劇毒已發,而且剛才那一劍,也正中左胸,傷勢極重,心頭不禁為之一黯,說道:「秦老哥,究竟有什麼事?」

  劍煞道:「桑老哥是劍術中的高手,咱們方才動手雖沒過百招,但桑老哥對兄弟的劍招路數,總已略有一個梗概了?」

  「不錯!」桑老邪頷首道:「秦老哥劍術專走奇門,可說是兄弟數十年來僅有的對手。」

  「那好!」劍煞低沉的道:「老哥哥,你附耳過來。」

  桑老邪依言低下頭去。

  劍煞附著他耳朵,低低的說了一陣……

  桑老邪一怔,偏頭道:「秦老哥,你這是……」

  劍煞急促的道:「桑老哥快別打岔,這就是兄弟奉託之事,兄弟已經為時不多……」

  他呼吸急促,喘了口氣,又低低的說了下去。

  桑老邪一雙巨目之中,已經隱含淚光,不住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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