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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荊雲台道:「薛神醫是說……」

  薛子陵微微一笑道:「這『冬眠』二字,既不見於經集,很可能是一種慢性中毒,人身一小周天,脈象隨時辰循環,稍有不同,目前兄弟還搭不出中毒脈象,可能隱伏不顯,但此時切不出來,就不能斷言沒有中毒,也許過了一兩個時辰,到了午夜,脈象就會顯露出來,兄弟既然來了,總要診查出一個所以然來,等摸清了病情,才能處方。」

  他這一解說,大家才算安下心來。

  荊雲台道:「薛神醫說得極是。」

  「那裏!那裏!」

  薛子陵舉步走到天鳴道長榻前,也先看了天鳴道長的臉色,再切脈,再看舌苔,他一個個依次切完了五人的脈,已足足耗去了半個多時辰,才徐徐吁了口氣,點頭笑道:「這五位脈象差不多,那是同時中了『冬眠』之毒,只是此時毒徵並不顯著,以兄弟推想,到了子時,可能會和現在不同,因此只好等到子時再診了。」

  壽通大師合十道:「一切全仗老施主著手回春了。」

  簡叔平道:「薛老哥請到外面坐吧!」

  於是大家又陪同薛神醫回到廳上落坐。

  大廳上早已擺好酒筵,專等薛神醫看過病人,就可入席。

  現在薛神醫出來了。齊大樁悄悄走近幫主身邊,問道:「幫主,可以開席了麼?」

  簡叔平點點頭,一面朝薛神醫抬著手道:「薛老哥,請上坐吧!」

  大家自有一番謙讓,各自入席,由丐幫弟子輪流送上酒菜。

  徐子桐在席間又給薛神醫介紹了丐幫長老擒龍丐齊大樁,和程明山、阮清香、荊一鳳、王維能等人。

  薛神醫連說:「幸會。」

  席間只有壽通大師一人茹素,以茶代酒。

  大家因薛神醫晚間還要替「冬眠」的眾人切脈,自然不敢向他敬太多的酒。

  直到酒過三巡,薛子陵才攢著眉,朝簡叔平問道:「簡幫主,兄弟想請教一件事,不知該不該問?」

  簡叔平忙道:「薛老哥言重,你老哥有什麼話,只管請問。」

  薛子陵一手摸著花白長髯,說道:「兄弟想瞭解一下,少林方丈大師等人,如何會有『冬眠』這種症候?起於何時,簡幫主可否賜告?」

  四診之中,望聞問切,問是佔了第三位,瞭解病情,這自然是十分需要之事。

  簡叔平輕咳一聲,說道:「此事說來慚愧,直到此時為止,大家還說不出出事的原因來,大概是這樣,月前九里堡戚莊主壽誕,各大門派掌門人,均來徐州祝壽,這幾位掌門人,很可能在是歸途中,被人暗施手腳,致為賊人所乘,這『冬眠』的確切日期,就無人能說得出來了。」

  「會有這等事?」

  薛子陵沉吟了下,又問道:「那麼諸位是何時、何處發現的呢?」

  簡叔平道:「那是兩天前的晚上,是程老弟和荊姑娘在地窖中發現的,這幾位掌門人和八位少林弟子,已在『冬眠』之中,沉睡不醒……」

  「地窖?那是什麼地方的地窖之中?」薛子陵似乎頗為注意,接著問道:「簡幫主可否說得詳細一點,因為地窖必然是在地底,如果在地窖之中臥久了,體內就會被陰濕所襲,尤其是昏睡不醒之人。」

  簡叔平含笑道:「地窖就在這雙環鏢局花園假山之下……?」

  「雙環鏢局假山之下,這真是不可思議!」

  薛子陵一面點著頭道:「果然是在重泉之下,難怪幾個人體內有陰寒偏重之象!」

  簡叔平望望程明山,含笑道:「程老弟,此事經過,還是你來說吧。」

  程明山答應一聲,他刪繁就簡,只說自己和荊一鳳在假山中發現地窖,進去之後,才知下面佔地頗廣,還有人守護……

  「慢點!」

  薛子陵問道:「程少俠可知那守護之人是誰麼?」

  程明山道:「他是雙環鏢局的副總鏢頭項昆。」

  薛子陵道:「他也不知道『冬眠』是什麼藥麼?」

  程明山道:「他既不知道這些人的身份,也不知道給他們服了什麼藥,只知這些人是在『冬眠』之中。」

  薛子陵又道:「那麼是什麼人下的藥呢?」

  程明山道:「是雙環鏢局總鏢頭晏長江。」

  薛子陵道:「雙環鏢局生意做得很大,真想不到晏長江晏總鏢頭,竟會做出這種事來,唔,這『冬眠』的藥物,既是晏長江所下,諸位只要逮住晏長江,就不難問得出來,兄弟只要知道他下的是什麼藥,就不難對症下藥,一貼可愈了。」

  程明山道:「晏長江是逮住了,只是他服毒自戕了。」

  「可惜!」

  薛子陵一拍巴掌,輕輕歎息一聲道:「這就死無對證,兄弟只有憑諸位掌門人的脈象,暗中摸索了。」

  荊雲台道:「薛神醫要等才時才可以診出脈象來麼?」

  「這還很難說。」

  薛子陵沉吟道:「因為一天十二個時辰,血氣所注部位不同,如果要找出病因來,只有每隔一個時辰,切脈一次,有一天時間,大概可以查出眉目來了……」

  說到這裏,口氣微頓,接著道:「不過方才聽程少兄所說,那已可確定是晏長江在他們身上下了某種令人昏睡之藥,就沒有疑義了,令人昏睡之藥,有很多種,有的毒性較高,但據兄弟切過脈象推斷,倒不像是烈性毒藥,那就更麻煩,因為有幾種藥,只有輕微毒性,單靠脈像就無法加以判斷……」

  他探手入懷,緩緩摸出一個青瓷小藥瓶來,續道:「這是兄弟祖傳的『試毒丹』,唔,現在是戌時稍偏,再過半個時辰,餵他們每人一粒,再過半過時辰,再餵兩粒,等到子時,能吐出來的東西,稍加藥粉,就可辨出究是服了何種藥物了,設若沒有嘔吐,那也沒關係,從他們脈象中,也可以診查得出來了。」

  他把藥瓶遞給了坐在左首的簡叔平,一面叮嚀道:「時刻必須極準,不可過早,也不可太晚,必須間隔半個時辰,才能餵藥,第一次一粒,第二次兩粒。」

  簡叔平接過藥瓶。

  阮清香道:「簡幫主,今晚是我值班,你交給我好了。」

  簡叔平點點頭,就把藥瓶遞了過去。

  這一頓酒飯,大家匆匆吃畢。

  薛子陵回頭朝徐子桐道:「徐大俠,今晚最好在東廂給兄弟備個床鋪,兄弟每隔一個時辰,要給幾位掌門人切脈一次。」

  徐子桐道:「本來給薛老哥在樓上準備了房間,這樣不是太委屈了麼?」

  薛子陵笑道:「諸位大俠不用客氣,兄弟每隔一個時辰,就得診脈一次,上下樓梯,實有不便,還是隨便搭個鋪,能躺下休息就好了。」

  大家覺得他說的也是實情,薛神醫是上了年紀的人,住在樓上,上下樓梯,實在是不方便。

  簡叔平點頭道:「那就給薛老哥在東廂準備一張床好了。」

  薛子陵笑道:「大家都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本來就毋須客氣,還有諸位大概也辛苦了兩天了,兄弟用不著大家當客人一樣的陪著,夜晚要休息的人,只管去休息,這裏自然也需要人值夜,就由值夜的人陪兄弟聊聊,兄弟只要有一盞濃茶,就可以了。」

  徐子桐道:「薛老哥說得是,待會大家不用客氣,只管去睡,由兄弟陪薛老哥喝茶下棋就好了。」

  「對,對,」薛子陵大笑道:「兄弟一生別無嗜好,有之,那就是下棋了,只要有棋下,兄弟可以通宵不睡。」

  今晚是由擒龍丐齊大樁率丐幫弟子守後園,四名少林弟子和四名丐幫弟子守中院。

  在中院當值的是阮清香和王維能。

  在前院當值的則是徐蓴客和杜管事,還有八名鏢師。

  其餘的人,雖然沒有輪到值夜,但都在中院樓上,只要有什麼風吹草動,立時可以接應得上,和值夜也並無多大的區別。

  這樣的防守,可說已是固若金湯,武功最高的人,也休想闖得進來,何況徐子桐又自告奮勇,「他不是值班的人」要和薛神醫品茗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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