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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房門外又起了「啄落」叩門之聲,響起春雲的聲音,叫道:「表小姐,你還沒起來麼?」

  荊一鳳天亮之後,早已移身坐在床前一張錦墩之上,她早就防到春雲會送臉水進來,這就輕嗯一聲,懶洋洋的站起身,過去打開門閂。

  春雲雙手端著白銀臉盆走了進來,放到洗臉架上,說道:「表小姐洗臉啦!」

  荊一鳳抿抿櫻唇,輕輕打了個呵欠,說道:「你放著好了。」

  春雲巴結的道:「表小姐,臉水快涼了呢,你去洗臉,小婢好整理床鋪。」

  「哦!」荊一鳳吃了一驚,忙道:「昨晚什麼事,把我吵醒了,就一直沒有睡好,頭還昏昏的,沒有一點精神,我還要睡一回,不用整理了。」

  她身子擋在床前,沒讓春雲過來。

  春雲道:「表小姐還不知道呢,昨晚園中有人潛入,偷覷老神仙住的樓宇,被老神仙驚走,後來出動了許多人,搜索了一晚,依然一無所獲,聽說老神仙笑著告訴勞總管,要他們不用再搜索了,來人被老神仙點了一指,活不過十二個時辰……」

  荊一鳳不耐的又打了個呵欠,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我還要休息一回,不許再來驚擾。」

  春雲應了聲「是」,回身退出。

  荊一鳳慌忙過去加上了閂,她從未遇上過這種事,雖然把春雲支使出去了,心頭小鹿,還是跳得好猛!

  程明山自然全聽到了,他此時心無旁騖,一意在運氣行功,本來他練的「九陽玄功」,正是各類旁門陰功的剋星,如果有十二成火候,像「冰魄神針」這類陰功,是無法傷得了他的;但嶗山通天觀主赫元少說也有一甲子以上的功力,程明山隨師學藝,不過十二年,在功力火候上,簡直不成比例。

  這譬如杯水車薪,雖然無濟於事;但你一杯又一杯不停的澆下去,時間長了,車薪之火,也自可慢慢的撲滅的了。

  何況日值午時,正是一天之中,陽氣最旺盛的時辰,程明山運功化寒,一直練到中午,才算把「血阻穴」的透骨寒冰之氣,完全煉化,身上也逼出了一身大汗,不禁長長吁了口氣!

  荊一鳳聽到聲音,急忙撩開羅帳,探首問道:「程相公,你怎麼了?」

  程明山舉起衣袖,拭了把汗,歉然道:「真是累了姑娘,讓你一晚未睡,小生……」

  荊一鳳嬌嗔道:「人家問你怎樣了?你還沒回答,又要說感激不盡這些話了是不是?」

  程明山感激的道:「多謝姑娘關心,小生總算把透骨寒冰之氣,全煉化了。」

  荊一鳳展齒一笑道:「你早說出來,不就結了?」

  剛說到這裏,只聽一陣細碎的樓梯聲響,敢情春雲又上來了。

  荊一鳳低低的說了聲:「討厭!」

  果然房門外又響起春雲的聲音,低低叫道:「表小姐,吃午飯啦!」

  荊一鳳嗯道:「我不想下去,你給我端上來好啦!」

  春雲應了聲「是」,又匆匆下樓而去。

  荊一鳳悄悄過去,打開了門閂,又悄悄走近床前,掀帳而入,飛紅著臉道:「你快躺下來。」

  程明山只得依言躺下,荊一鳳替他蓋上了繡被,自己也在外邊和身躺下,床上只一條繡被,她拉過一角,蓋在胸口,一面低低的道:「程相公,只好委屈你了。」

  程明山一顆頭蓋在繡被之中,但卻和荊一鳳帶著輕顫的嬌軀貼得很近,一陣又一陣少女身上的幽香,直往鼻裏鑽,聞得他一顆心飄飄然,蕩蕩然,幾乎把持不住,這要說是委屈,真是三生修來的委屈了,他連荊一鳳說些什麼都沒聽見。

  一回工夫,春雲果然提著一隻盒子走了上來,放到中間一張小圓桌上,取出一付碗筷,擺好之後,回身道:「表小姐,你可以起來用飯了。」

  荊一鳳道:「你放著就好,我想吃的時候,會起來吃的。」

  春雲道:「那怎麼成呢,飯菜涼了,還能吃麼?」

  「不要緊。」

  荊一鳳坐起身道:「我就起來了。」

  春雲道:「小婢伺候表小姐用飯。」

  荊一鳳心裏一急,平日吃飯都是她伺候在邊上的,一面說道:「你下去吃飯吧,不用伺候了。」

  春雲轉過身,忽然咦道:「表小姐還沒洗臉麼,小婢給你去換一盆熱水來。」

  「不用換。」

  荊一鳳巴不得她早些下去,一腳跨下床沿,說道:「我有些頭昏,洗一把涼水,也許會好些,我心裏煩,你下去好了。」

  春雲不敢多說,應了聲「是」,悄然退出。

  荊一鳳跨下床,聽她已經下樓,就很快的掩上了房門,低聲道:「程相公,你可以下來了,快去洗把臉,請用飯啦!」

  程明山跟著跨下床,一張俊臉紅得像搽了胭脂一般,低聲道:「那怎麼成?荊姑娘,你先去洗一把,小生隨便抹一把就好。」

  荊一鳳也紅著粉臉,說道:「我不想洗,你快去洗吧!」

  程明山拗不過她,只得走過去,洗了一把臉,水已經涼了,用涼水洗臉,總算把一顆飄忽的心,洗得清醒多了。

  荊一鳳早已把食盒中的菜肴,一盤盤端了出來,放到小圓桌上,然後又親手給他裝了一碗飯,回頭嫣然笑道:「你快來吃吧!」

  「不!」程明山連連搖手道:「這更不成,荊姑娘,你已經一晚沒睡,連早飯也沒吃,這如何支持得了?還是你先吃,吃過了,小生再吃。」

  荊一鳳道:「我不餓,不想吃。」

  程明山道:「姑娘不吃,小生絕不先吃。」

  荊一鳳嬌羞的道:「你這人……」

  程明山道:「姑娘快些吃吧,小生不看就是了。」

  說完,走近視窗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荊一鳳看他不肯先吃,焦急的道:「你怎麼……」

  程明山道:「姑娘少吃些可以,怎麼能餓著不吃,讓小生吃呢?」

  「你真是纏人!」

  荊一鳳輕嗔著道:「好吧,我就先吃了。」

  她減少了半碗飯,胡亂吃了幾口,那知心裏有事,不,房裏多著一個人,她那有心情吃飯?當真食不知味,勉強吃了小半碗,就放下筷,站起身說道:「現在你可吃啦!」

  話聲出口,突然使她作難起來,春雲只拿來了一付碗筷,自己吃過了,程明山又怎麼辦呢?房間裏又沒水可以洗滌,一時為難的道:「這怎麼辦?這裏連洗碗的水都沒有。」

  程明山已經瀟灑的走到她身邊,含笑道:「不要緊,不用洗了,事貴從權,小生隨便吃些就好了。」

  荊一鳳雙頰飛紅,羞澀的道:「程相公不嫌髒麼?」

  程明山心頭一蕩,忙道:「姑娘吃過的,如何會髒?」

  他一乎接過飯碗,正待去裝飯。

  荊一鳳羞急的道:「不,這碗裏我吃不下,還有剩飯,你把它倒了。」

  「不要緊。」

  程明山已經在碗中加上飯去,一面低低的道:「春雲送來的飯,一定不多,再把它倒了,豈不會使春雲起疑,這樣很好,姑娘不用介意。」

  他不待荊一鳳多說,就在她坐的圓凳上坐下,拿著筷子,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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