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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二麻子不待跑堂的開口,就含笑道:「老張,你去關照杜師傅,酒菜揀他拿手的做來,這位程相公難得到徐州來,要他嚐嚐鴻運樓的名菜,下次就還想再來呢!」

  跑堂的道:「劉爺不用說,我也會去告訴杜師傅,你劉爺來了朋友,杜師傅再忙,也得親自給你老弄幾個下酒菜,這還錯得了麼?」

  說著匆匆走了。

  劉二麻子拿起茶盅,喝了一口,忽然唉道:「方才在下忘了一件事!」

  程明山道:「劉老哥忘了什麼呢?」

  劉二麻子道:「那厲山二厲走的時候,在下忘了問他們,究竟,他們的頭兒是誰?」

  程明山道:「他們會說麼?」

  劉二麻子道:「厲山二厲在江湖上也是響噹噹的人物,他們既然說出頭兒來了,總得有個交代才能走呀!」

  程明山道:「劉老哥,小生覺得令師兄楊老哥要你盡快離開,這是對的,劉老哥既然只是一個人,說走就走,自然越快越好。」

  劉二麻子點頭道:「程相公有所不知,在下自然也看得出來,這厲山二厲奉人差遣,這番落敗了回去,自然還會來第二批、第三批,但目前在下既已被他們纏上了,不論你走到那裏,都會被他們盯住,這件事只怕牽涉到敝門昔年一段恩怨,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躲是躲不過的,在下也不想躲……」

  ▼第二章 接請柬鏢局赴宴

  說話之時,跑堂的送上兩盤熱炒,和一壺竹葉青。劉二麻子伸手取過酒壺,替程明山面前斟滿了酒,然後也自己斟了一杯,就舉起杯子,說道:「程相公,在下敬你。」程相公連忙說了聲「不敢」,和他對乾了一杯。劉二麻子替他斟滿了酒,舉筷道:「程相公,這筍片毛肚,是這裏有名的,你先嚐嚐。」

  程明山挾了一筷,吃著。

  劉二麻子問道:「程相公下榻在那裏?」

  程明山道:「小生遠來游學,志在讀書,客店稍嫌嘈雜,所以借住在寺院的客房裏,較為清靜。」

  他沒說下榻在那一座寺院裏。

  「對了!」劉二麻子忽然一拍腦袋,說道:「在下差點忘了,程相公說過,敝師兄說的,程相公如果到徐州來,就要來找在下,只不知相公可有什麼事麼?」

  「沒有什麼?」

  程明山淡淡一笑道:「小生只因初來此地,一切都感到陌生,所以先來看看劉老哥,希望劉老哥能隨時賜予協助。」

  「這還用說。」

  劉二麻子喝了一大口酒,放下杯子,說道:「不說程相公認識敝師兄,就是咱們初次相逢,一見投緣,劉二麻子也會把頸上人頭割下來交與人家。」

  跑堂的陸續送上酒菜,果然都是掌廚大師傅的精細手藝,盤盤色香味俱佳,程明山一舉筷,都是讚不絕口!

  劉二麻子洪笑道:「程相公還不知道呢,這裏的杜師傅,前年生了背疽,終日膿血直流,疼痛不堪,群醫束手,是在下一張膏藥貼好的,所以咱們就成了好朋友,他有幾樣拿手菜,可惜不是當天做得出來,那才叫絕呢,人家是祖傳的手藝,只怕連皇宮裏都未必吃得到……」

  他正說得口沫橫飛!

  程明山目光一瞥,只見樓梯上施施然走上一個人來,那人目光一轉,就落到劉二麻子的身上,舉步朝自己這張桌子走了過來。這就低低的道:「劉老哥,注意,有人來了。」

  劉二麻子果然不愧是老江湖,他沒有立即回過頭去,口中高聲喊道:「老張,添酒!」

  話聲喊出,才側轉肩膀,往後瞧去。

  堂倌連聲應道:「劉爺,酒馬上就來。」

  劉二麻子這一轉頭,才看清果然有人朝自己桌邊走近。

  這人身上穿著青布長衫,臉上毫無一絲表情,直等走近,才朝劉二麻子拱手道:「這位大概就是劉二爺了?」

  「不敢。」劉二麻子站起身,一抱拳道:「在下正是劉二,這位兄台……」

  堂倌三腳兩步送上三壺酒來。

  青衣漢子從身邊取出一張大紅帖子,雙手呈上,說道:「兄弟奉晏總鏢頭之命,給劉二爺送請柬來的。」

  徐州府是個大地方,但晏總鏢頭可只有一位,那就是雙環鏢局總鏢頭晏長江。

  提起晏長江,大江南北,可真是響噹噹的人物,年紀不過四十左右,手中一對乾坤圈,打遍天下,很少遇上對手,因此江湖上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做「雙手擎乾坤」,後來可能是「雙手擎乾坤」叫來不順口,乾脆就叫他乾坤手了。

  乾坤手晏長江是在徐州府立足,和九里堡豈不是雙雄並峙?但卻從未鬧出過事來。

  於是有人說,雙環鏢局是九里堡支持的,也有人說九里堡和雙環鏢局有著默契,河水不犯井水,互不干預對方的事。

  以乾坤手晏長江的聲望,居然會給黃河底賣狗皮膏的劉二麻子下請柬,這是異數,不消一回功夫,消息就可傳遍整個黃河底,劉二麻子的身價,立時就會抬高起來!

  劉二麻子口中連說:「不敢。」雙手接過,那是晏長江的一張名帖,上面寫著二行端正小字,「謹治菲酌恭請戍正光降敝局一敘。」

  劉二麻子和晏長江並無交情,忽然下帖邀請,事情自然並不尋常,劉二麻子正感猶豫之際!

  那青衣漢子已經開口:「劉二爺是否應邀賞光,說上一聲,在下就可以去回報了。」

  語氣極冷,大有瞧不起人的味兒!

  劉二麻子微微一哂道:「在下和貴總鏢頭並無一面之緣,更非素識,既然承蒙貴總鏢頭瞧得起在下,在下豈能不去,煩勞老哥回報貴總鏢頭,劉二準時必到。」

  「好!」青衣漢子一拱手道:「在下告辭。」

  劉二麻子冷冷的道:「辛苦老哥了,委屈老哥跑了一趟黃河底。」

  程明山目送青衣漢子下樓,問道:「這是雙環局鏢局的趟子手嗎,好大的氣焰!」

  劉二麻子聽得心頭暗暗一動,忖道:「這位程相公,自稱是游學來的,初到徐州,方才訊問九里堡,現在又說出雙環鏢局來,九里堡和雙環鏢局,名動大江南北,固然知道的人很多,但一個讀書相公,終日鑽在八股文裏,對江湖上的事,不應該清楚的,何況又是初到徐州之人……」

  他淡淡一笑道:「雙環鏢局名氣大了,出來的人,就難免眼高於頂。」

  說到這裏,舉手拿起酒壺,替程明山面前杯中斟滿了酒,一面側臉問道:「程相公也知道雙環鏢局?」

  程明山笑道:「雙環鏢局名氣大,小生自然也聽人說過了。」

  他笑了笑,續道:「徐州府一個九里堡,一個雙環鏢局,大江南北,無人不知,小生游學四方,走過不少地方,劉老哥可別把我看成書呆子哩!」

  劉二麻子大笑道:「對,對,程相公這叫做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程明山也大笑道:「不,這叫做讀書不成學劍,學劍又不成,只好游學四方了。」

  劉二麻子這下抓住了話柄,問道:「程相公也學過劍?」

  程明山道:「劉老哥總看過孔老夫子的畫像吧,他老人家身邊不是佩著劍麼?讀書人是孔門弟子,學幾手劍那也是六藝之一,只可惜小生沒練成。」

  兩人邊說邊喝,各自乾了一杯,程明山道:「劉老哥和雙環鏢局總鏢頭既是素不相識,怎會突然下帖奉邀,劉老哥不覺得奇怪麼?」

  劉二麻子點頭道:「程相公說得極是,兄弟也有此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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