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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衛天翔道:「那麼兩位也是去浙江的了。」

  萬雨蒼搖頭道:「愚兄弟從點蒼趕來,原來是應鄱陽白水莊之邀,趕去助拳的。」

  「白水莊?」衛天翔啊道:「原來萬老哥賢仲是到白水莊去的,不知白水莊發生了什麼事情?」

  萬雨蒼笑道:「衛老弟也和白水莊有舊?」

  衛天翔搖頭道:「小弟正有一事感到奇怪,此時聽萬老哥提起白水莊,才出口相問。」

  當下就把昨天投宿,受到客店殷勤招待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萬雨蒼聽得哈哈大笑,道:「無獨有偶,他們一定把老弟當作金面二郎看待,照這麼說來,杜大俠果然也答應來了!哦!衛老弟,這件事說來話長,白水莊劉家,原來當地望族,大莊主風雲劍劉建樹,說起來還是華山掌門梅花道人的師弟。十八年前,劉建樹雖然已是三十來歲,在濟南開設一家鏢局,江湖道上提起風雲劍來,卻赫赫有名,據說那年他保了一位卸任府台攜眷回籍,不想路上竟然出了岔子,被當時一處佔山立櫃的大盜飛天龍王卜大成攔擊。

  「劉建樹雙拳不敵四手,叫那姓卜的殺死府台全家,劫走財物,只有府台新過門的兒媳崔氏,因生得有幾分姿色,才留下性命,擄上寨去。風雲劍劉建樹自然不肯甘休,入晚之後,孤身犯險,劍誅卜大成,自己也負了幾處刀傷,才把崔氏救了出來,崔氏孤身一個女流之輩,無依無靠,又是感恩圖報,才嫁給風雲劍為室,劉建樹經過這場風險,便偕妻室,回到白水莊,不再在江湖走動,崔氏也替他生了一個女兒。」

  萬雨蒼微微一頓,又道:「那崔氏平日為人,原也十分賢淑,婦道人家,多數信佛,後來不知怎的拜門口一個遊方老尼為師,虔心學佛。哈!你當那老尼是誰?衛老弟,你總聽說過武林中傳說的『方丈二奇』?」

  衛天翔脫口道:「萬老哥說的,可是天山一僧,雪山一尼?」

  萬雨蒼點頭道:「咳!那老尼據說就是雪山神尼,她說她和劉建樹的女兒有緣,但因塵緣將了,而女孩子那時還只有二歲光景,無法親自傳授,要崔氏跟她先練習,等女兒大了,再傳授給她,崔氏這就得了神尼真傳……」

  「啊!」衛天翔啊了一聲!

  萬雨蒼繼道:「那知十五年前的一個晚上,突然有人找劉建樹尋仇,兩人一去不返,後來有人在白水莊外,發現劉建樹和九頭梟褚子豪的屍體,褚子豪原是飛天龍王卜大成的拜弟,當時人稱黃河雙兇,但奇怪的這兩人全身並無傷痕,只有眉心中間發現粟米大一點朱紅,分明這兩人全死在一種厲害指功之下。」

  「啊!」衛天翔這會聽入了神。

  萬雨蒼又道:「崔氏母女也在那一天失了蹤。不!她帶著女兒連夜趕上華山,向掌門人聞天翁哭訴經過,下山之後,就攜女遠走,並沒轉回白水莊去。那時劉建樹的胞弟劉家樹,年齡不到二十,還在華山習藝,聽到他胞兄的噩耗,痛不欲生,幾次向聞天翁哭求下山尋仇,他師傅只是不准,說這是一場冤孽。

  「不久聞天翁仙去,梅花道人繼承掌門,他一心替師弟復仇,到處查訪,十五年來,不知仇家是誰?直到最近才找出線索,那殺害風雲劍的兇手,竟然就是崔氏!」

  「啊!她竟然殺害親夫!」衛天翔聽得全身一震!

  萬雨蒼嘆息一聲,道:「那還是最近才知道的,因為南天一雕臧荼,有一個弟子叫做花衫客冒荊,武功已得乃師真傳,而且生性好色,臧荼本人除了剛愎之外,還無惡跡,但他門人卻仗著乃師盛名,為非作歹,江湖上人人側目。

  「也不知怎的會闖到懷玉山去,遇上一母一女兩人,敢情他見到小姑娘姿色秀麗,可能言語輕薄,結果被老的隔空一指,廢去武功,被點之處,就是有半粒大小一顆紅斑點,南天一雕自然認得出這是雪山神尼的獨門絕技『硃砂指』。此事傳出江湖,梅花道人再一打聽老少兩人形狀,證實正是崔氏母女,這才由梅花道人出面,邀人助拳。

  「愚兄弟因先師在日,和華山聞天翁老前輩交誼極深,才連夜趕來。衛老弟如果不急於趕赴雁蕩,正好前去湊湊熱鬧,而且這次各大門派,可能有不少人趕來,在江湖上走動,大家多認識幾個人,也是好事。」

  衛天翔不由給他說得怦然心動,暗想自己雁蕩之行,還有四十來天,像點蒼、華山等正派門下之人,自己能認識幾個,自是好事,想到這裏,正待答應。

  萬雨生好像忽然想起一件什麼事來,急急地道:「大哥,尋陸家兄弟之事,咱們到底應該如何?」

  萬雨蒼點頭道:「照說崑崙和我們點蒼,不無淵源……」

  萬雨生道:「那麼他們鏢車已經去遠了,咱們快走!」

  萬雨蒼毅然道:「好!咱們既然碰上,總不能眼睜睜讓崑崙的人栽觔斗,不過二弟,那魔頭委實厲害,你可不得躁進!」

  衛天翔初入江湖,此時一聽前面有事,心中極感興趣,忙道:「小弟同去,不知是否礙了兩位手腳?」

  萬雨蒼笑道:「如果不是我走眼的話,衛老弟,你身手絕不在愚兄弟之下。」

  衛天翔忙道:「萬老哥兩位,成名多年,小弟初入江湖,怎好和賢昆仲相提並論?」

  說話之間,三人會過酒賬,各自上馬,沿著官道追了下去。

  果然他們三匹馬,縱韁疾馳,追到樟樹鎮附近,只見前面六輛大車,業已靠路邊停了下來。

  萬雨蒼不愧多年老江湖,一見情況,立即揚手制止後面兩人前進,三人同時勒住馬頭,遠遠的停了下來!

  萬雨蒼飄身落馬,萬雨生、衛天翔也跟著躍下,三人站到一處高崗上,縱目瞧去,來這條大路前面,倒下兩棵合抱樟樹,正好攔住去路,那青年鏢頭此時正好指揮著十來個趟子手,搬運阻路樟樹。

  萬雨生雖然覺得這兩棵合抱樟樹,倒得有點蹊蹺,但又不像有人生事,因為此時一班鏢局的人,已經把一棵樟樹搬開,而正點卻沒有露面,心頭正感納罕,不期回頭向他兄長望去,可是萬雨蒼卻神色凝重,只微微的擺了擺頭!

  一聲陰森的乾笑,從樟樹林中傳出,接著緩緩走出一個袍袖飄飄,摺扇輕搖的錦袍文士來!

  萬雨生站得和衛天翔較近,壓低聲音道:「衛兄弟,那話兒來了!」

  衛天翔已然瞧清,他正是酒樓上和自己點頭微笑,很像女人的人,不由心中大奇,低聲問道:「這人是誰?」

  萬雨生道:「我還是方才聽大哥說的,這人就是二十年前的江湖敗類,人妖郝飛煙。」

  衛天翔奇道:「為什麼叫他人妖?」

  萬雨生道:「因為他時常扮成女人,去迷惑大家閨秀,有人還說他是陰陽人,所以叫他人妖,聽說武功奇高,又善使迷藥,當年各大門派要想除他,都給他逃掉,後來給崑崙一陽子老前輩破去他『九陰掌』,才銷聲匿跡了二十年。」

  衛天翔疑惑地道:「萬二哥,瞧他年齡,還只有三十來歲呢!」

  萬雨生道:「這就是他採補駐顏,說實際年齡,最少也在六十以上……」

  兩人剛說到這裏,那人妖郝飛煙已慢吞吞的走到第一輛大車前面,斜睨著插在車上的「飛鳳旗」一眼,臉露不屑,陰聲細氣地道:「飛鳳旗,嘿!陸鳳翔來了沒有?」

  別瞧他陰聲細氣,但聲音鏗鏘得中如有物,連站在二十丈外的萬雨蒼、萬雨生,都好像有東西鑽進似的,不禁心頭一凜,暗驚這魔頭好精深的內功。

  那青年鏢頭正是乾坤手陸鳳翔的孫兒陸鳳蓀,一見對方直呼自己爺爺之名,心中不禁有氣。何況他仗著崑崙派的招牌,和爺爺乾坤手的威望,那會把對方瞧在眼裏,聞言微微抱拳道:「尊駕何人?恕在下眼拙,敝局『飛鳳旗』所到之處,武林朋友,誰都賣個交情,何用家祖親自出馬!」

  人妖郝飛煙慢條斯理的扇著摺扇,「唷」了一聲道:「原來是少鏢頭,才有這大的口氣。其實要是陸鳳翔親自在場,可就不敢誇此海口了,不過這也難怪,少鏢頭出道得太遲了,認不得我老人家,這也沒關係,我自然會讓你帶點東西回去,給崑崙派瞧瞧!」

  這話挑明找碴來的,陸少鏢頭年輕之人,血氣方剛,是可忍,孰不可忍!勃然怒道:「衝著『飛鳳旗』,還敢如此放肆,閣下倒真吃了豹子膽,你報個萬兒,陸少爺手下,不鬥無名之輩!」

  嗆!青虹乍閃,肩頭長劍,業已掣到手上,只要瞧他撤劍之快,果然不愧崑崙派後起之秀!

  人妖郝飛煙又陰聲怪氣的笑了一笑,說道:「少鏢頭火氣倒真不小,我老人家又不是劫你的鏢來的,我是接我的孩子們來的,難道是我的人,你都不讓我接回去?」

  陸鳳蓀給他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手執長劍,愣愣地道:「那麼你待怎的?」

  郝飛煙冷冷一笑,尖聲道:「噫!你車上除了到南昌交卸的二十萬紅貨,難道忘了還有順道託你們飛鳳鏢局保護的六個娃兒?」

  陸風蓀驀然想起在岳陽接下鏢銀的當天,正好有一富商,說買了六個使女,也是到南昌去的,順道要自己沿路保護。

  那六名少女,全在十七八歲光景,瞧模樣弱不禁風,絲毫不像會武的人,此刻一聽對方的口氣,這六個少女,如果不是對方瞧上了眼,那麼難道就是他的羽黨?心念轉動,長劍一橫,正待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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