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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茅四道長咧齒一笑道:「對了,你不插嘴,老道說起故事來,也較為完整,你每句話都要插上一句嘴,就會把故事插的雞零狗碎了。」

  楚玉祥還是沒有開口。

  茅四道長接著道:「這個故事,不但和他們三人有關,和老道也有關連。」

  楚玉祥依然沒有說話。

  茅四道長忽然朝他看來,說道:「你怎麼不問問如何和老道也會有關的?」

  楚玉祥道:「晚輩聽下去,道長自會說出來的了。」

  「對!」茅四道長在他腳上拍了一掌,伸手捧起酒罈,湊著嘴,倒了過來,罈中早已沒酒了,他只吸了幾滴餘瀝,說道:「可惜這一罈又沒有了。」

  楚玉祥道:「道長喜歡喝酒,怎麼不再開一罈呢?這十幾罈都是十年以上的陳酒。」

  茅四道人道:「再開一罈?喝多了不好意思。」

  楚玉祥道:「道長要喝,只管開好了。」

  茅四道長聽得大喜,說道:「沒有不好意思,老道那就再開一罈,哈哈,你這徒兒,真是善解人意,老道是收定了!」

  他也沒站起來,盤膝坐著的人,原式不動,呼的平飛出去,右手一把撈住了一個酒罎子,又倒飛回來,左手刻不容緩一掌擊碎封口泥蓋,手掌再一拂,把緊紮罈口的落葉抹去,雙手捧起酒罈,咕嘟咕嘟的連一口氣也不透,就連續喝了一二十口之多,才放下酒罈,用袍袖抹抹嘴角,笑道:「這樣喝上幾口,說起故事來,就不怕口乾了。」

  楚玉祥心想:「你說了半天,只說了三個人,連一點故事都沒說出來。」

  茅四道長似是對方才那一陣狂喝,還覺得不過癮,雙手再次捧起酒罈,咕咕的喝了一陣,才放下來。

  楚玉祥暗自估計,他這兩下灌下的酒,一罈五十斤,他至少也喝下了四分之一。

  茅四道長瞇著醉眼,精神抖擻的道:「青牛宮的祖老道有一個徒弟,那時候也和你差不多,二十來歲,人品武功,都極為出色,小伙子一生得英俊漂亮,就會有小妞對他傾心,老道年輕的時候,就邋裏邋遢,從沒有一個小妞對我傾過心,不然,我也不會一輩子當道士當到老了。」

  楚玉祥沒有作聲。

  茅四道長續道:「說也湊巧,這小伙子竟然碰上了厲神君師妹的女兒。厲神君雖被武林中目為一邪,但他邪只邪在出身,生性古怪些,人卻極為正派,據說在西崆峒得到一部道書,潛心學道,他師妹可是邪得厲害,江湖上稱她白衣魔女賽觀音,你想想看,被人稱作賽觀音,自然是千嬌百媚的娘們,她女兒不用說也是嬌滴滴的美嬌娘了,因此江湖上就替她起了個外號,叫做小魔女……」

  楚玉祥聽他說綠袍師父邪在出身上,不知綠袍師父是何出身?忍不住問道:「厲神君是晚輩的師父,但晚輩卻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哪一門派的人?」

  茅四道長道:「他是魔教首徒,其實魔教中也有正直之士,各大門派也有不肖之徒,豈可以出身論英雄?咳,老道不也是你師父?茅山派也同樣被人家看作只會盡符唸咒的旁門左道,老道除了喝酒,又左在哪裏?」

  楚玉祥心想:「你怎麼老要做我的師父?」

  茅四道長又道:「咱們言歸正傳,那小伙子和小魔女一見鍾情,兩人就私訂終身,出入雙雙,形影不離,這話傳到祖老道的耳朵裏,祖老道是個食古不化的倔老頭,一腦門子的以名門正派自居,徒弟和魔教女徒混在一起,這還了得?一怒之下,就把小伙子逐出門牆,不料這小伙子在行走江湖之時,認識了一個老酒鬼,認他做老哥哥,小伙子被逐出門牆,可把老酒鬼激怒了,找上青牛宮,和祖老道評理,兩人言語說僵了,就約在終南絕頂比武,打了整整三天三晚,還沒分出勝負來,還是老道給他們解的圍……」

  楚玉祥先前以為他口中的老酒鬼就是說他自己,後來聽出老酒鬼竟然另有其人,還和祖師父打了三天三晚,不分勝負,可見此人武功甚高,不知什麼人,一面問道:「道長說的老酒鬼是什麼人呢?」

  茅四道長道:「老酒鬼就是老酒鬼,老道雖然喜歡喝酒,沒有酒喝還活得下去,老酒鬼可是片刻也少不得酒,沒有酒就要了他的命,他在終南絕頂,和祖老道動手,還喝了三罈酒。」

  他一提起酒,就捧起酒罈,又咕咕的直喝了一陣,才砸砸嘴,接著道:「老酒鬼找祖老道沒有得到結果,他也是個倔老頭,下山之後,找到小伙子和小魔女,就由他主婚,讓兩小口子結成夫婦,哈哈,老道那天也喝了他們的喜酒,還和老酒鬼拼了一晚酒呢!」

  他口氣微頓,接著又道:「這也合該有事,兩小口成親後沒有多久,小魔女就有了身孕,那時正當幾個門派圍剿賽觀音那一派魔教之後,小魔女不敢在江湖上露面,小伙子卻被另一個女娘們看上了,硬把小伙子劫持了去,逼他成親。」

  楚玉祥道:「天下那有這樣的女人?」

  「怎麼沒有?」茅四道長道:「小伙子伉儷情深,自然不肯屈就,那女娘們打聽之下,才知道小伙子已經成親了,就秘密派人把小魔女接去,百般威脅企圖拆散他們夫妻,先前她還不知兩人來歷,等到事情鬧出來了,才知一個是全真教的大弟子,一個是白衣魔女賽觀音的女兒,賽觀音那時雖已死去,但小魔女是綠袍老怪厲神君的師侄女,厲神君可不好惹,也所幸這點原因,沒有遇害,等到小魔女十月臨盆、生下一個孩子,那女娘們要侍女拿去山下丟了,沒料到這奉派的伺候小魔女的使女對小魔女起了同情之心,私下問小魔女可以把小孩送去什麼人撫養,小魔女想來想去,只有師伯厲神君可以託付,就寫了一份血書,由那使女悄悄抱著下山,去找厲神君……」

  他說到這裏,又捧起酒罈,喝起酒來。

  楚玉祥問道:「後來呢?」

  茅四道長道:「這事情終於被那女娘們知道了,就派人下山去追殺那使女,恰好被老酒鬼遇上,救了下來,就抱著小孩去找厲神君,厲神君一向不肖他師妹賽觀音所作所為,是以連幾個門派聯手圍剿之事,都置之不問,但看了小魔女的血書,也極為感動,答應將來孩子長大了可以收為徒弟,但要祖老道也負些責任……」

  楚玉祥聽得心間一陣波動,急急問道:「後來呢?」

  茅四道長道:「老酒鬼又抱著小孩去找祖老道,祖老道也和厲神君一樣說法,只肯將來孩子長大了可以收列門牆,卻不肯收留,老酒鬼一生是酒鬼,沒了轍兒,就來找老道商量,老道想來想去,就想出一個辦法來,把小徒兒送給了一個老朋友去扶養,後來老道還送去一本內功口訣,你說這小徒兒是不是老道的徒弟?」

  楚玉祥聽到這裏,不覺噗的跪在地上,說道:「道長這故事說的就是晚輩,對嗎?我爹娘呢?」

  茅四道長道:「你起來,這故事說的當然是你,不然,老道化了這許多口舌,說了不是白說?」

  楚玉祥沒有站起,流淚道:「道長請你快告訴我,我爹娘現在哪裏?」

  茅四道長道:「小伙子兩小口自然還被那娘們囚禁著……」

  楚玉祥問道:「這女人是誰呢?」

  茅四道長道:「這娘們來頭可不小,她就是亦正亦邪勾漏山君的獨生女兒。」

  楚玉祥倏然道:「勾漏夫人?」

  茅四道長聳聳肩道:「老實說,若非被困在勾漏山魔宮裏,老酒鬼早就把你爹娘救出來了。」

  楚玉祥心想:「老酒鬼為了爹被逐出全真教門牆,還去找祖師父打了一場,怎麼不去勾漏山把爹娘救出來呢?」一面問道:「勾漏山魔宮,有這麼厲害嗎?」

  茅四道長道:「勾漏山君亦正亦邪,武功縱然入化,老酒鬼也未必怕他,有一次他約了老道一同找上門去,見到勾漏山君,他不知真的不知道?還是故作不知?推得一乾二淨,老酒鬼和老道當然不會就此干休,晚上悄悄進去,找遍了整個魔宮,依然找不到一點影子,卻被魔宮的人發現,把咱們圍上了,差點吃不完兜著走,最後還是驚動了勾漏山君,才放行的,他聲言咱們兩個酒鬼再找上勾漏山去,就沒有這樣便宜了,這句話,已經快二十年了。」

  ▼第二十八章 幡然醒悟

  楚玉祥切齒道:「晚輩爹娘落在他們手中,如果不能把爹娘救出來,晚輩何以為人?」

  茅四道長點頭道:「你現在當然可以去了,你可知道厲神君傳你太素陰功,和祖老道傳你純陽玄功,究是有何用意?因為只有把這兩種神功融會貫通後,才能抵擋得住勾漏山君的玄天真氣。」

  他又舉罈喝了幾口酒,又道:「他們兩個可聰明得緊,教了你武功,由你找上勾漏山去,勾漏山君就不好跟一個後生晚輩計較,但是勾漏魔宮豈是容你隨便上得去的?別說他女兒已盡得勾漏老兒真傳,就是魔宮侍者,也不簡單,二十年前,老道和老酒鬼就是被這些魔崽子困住的,老道和老酒鬼礙著勾漏山君,不好殺了他們,他們可給你來真刀真槍。不過你去了不同,一來是找你親爹親娘,二來是要給你義父義母報仇,就是痛下殺手,也佔了一個理字,就算把勾漏山君引出來,也不要緊,這個倔老兒自視甚高,他心裏如何沒人知道,但表面上他是個講理的人,人家所以稱他亦正亦邪,也就在此,你只要佔住了理,他對你就無可奈何了。」

  楚玉祥聽得熱血沸騰,虎的站起身,說道:「道長,你老不是說要帶晚輩去嗎,咱們這就走。」

  茅四道長道:「你要老道帶你上勾漏山去,那還早呢,咱們先得去找一個人。」

  楚玉祥道:「還要去找誰?」

  茅四道長道:「老酒鬼,要上勾漏山去,非找到他不可,老道一個人和你去,那可保證吃不完兜著走。」

  楚玉祥道:「這位老前輩在哪裏呢?」

  茅四道長道:「這老酒鬼兩個肩胛扛一個頭,雲遊四海,居無定所。」

  楚玉祥道:「那到哪裏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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