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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就在此時,只聽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聳從房門口走入,那是一個十六七歲的青衣少女,一看就知是使喚的丫鬟了,她,也不是春桃!

  楚玉祥想起二師兄說過,他家中只有三個使女,春蘭、春梅、春桃,這三人自己都已見過,他幾乎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但房中一切擺設,卻又和昨晚一般無二!

  心中正在疑慮之際,那丫鬟已經開口了:「少夫人,你怎麼還不睡呢?連茶也不喝一口?」

  「少夫人」,楚玉祥心更覺疑竇叢生,這少婦也是「少夫人」。

  那少婦目光一抬,幽幽的道:「春桃,你也不想想,昨晚我們被兩個女強盜在身上一拍,就半點動彈不得,後來又把我們關在後面你的房裏,連想叫救命都好像夢魘似的,叫不出聲來,想想有多可怕?我……我……那裏還敢睡,大少爺偏偏一個月只回來這麼幾天,我真不想把昨晚的事兒,去稟告公公,偏偏我妝奩裏的金飾珠寶又一樣不少,說出來了也沒人會相信……」

  那丫鬟道:「少夫人,我說東西既然一樣不少,那就算了,張揚出去也不好……」

  聽到這裏,楚玉祥心中不禁暗暗「哦」了一聲,原來昨晚賊人是有計畫的行動,目的大概是為了對付自己,兩個女的假扮了少夫人和春桃,難怪沈道全(灰衣老道)暗算自己不成,就朝這裏逃來,那假扮春桃的人怕沈道全說出底細,才殺以滅口,眼看一計不成,又使一計,所以要硬拉著自己來見少夫人,又在茶中暗使手腳……。

  他想到昨晚那香艷的一幕,俊臉不禁為之一熱。

  看來那假扮「少夫人」和春桃的兩人,業已遠去,自己本來以為二師兄家中有了內奸,自己離開之後,二師兄孤掌難鳴的想法,也大有出入了。

  他悄悄退出走廊,長身掠起,朝前面二師兄住的書房飛縱而來,那是因為二師兄還等著自己的消息,自己告訴了他今晚所見,明天就可以上北峽山去了。

  書房裏當然還點著燈火,林仲達就坐在臨窗的一把籐椅上,小几上也放著一盞茶,但正好拿起茶碗要喝,忽然微風一颯,他面前已經多了一個人。

  林仲達一下放下茶碗。說道:「師弟,你怎麼這時候才來?」

  楚玉祥含笑道:「二師兄久候了,今晚遇上的事情可多著呢!」

  剛說到這裏,耳中突然聽到窗外響起輕微的衣袂飄風之聲。

  楚玉祥耳朵何等靈敏,心中不禁暗暗冷笑。

  林仲達已經站起身道:「師弟,今晚你遇上了什麼事?快坐下來再說,愚兄從初更一直等到現在了。」

  「不急。」楚玉祥回頭四顧,問道:「二師兄,你書房裏可有廁所,等小弟告個便再和你詳談。」

  林仲達伸手一指,說道:「就在後面院子轉角上,有一個尿桶。」

  楚玉祥不再說話,匆匆從書房一道側門出去,後面就是一個小院落,他可並不是真的要小便,身形縱起,一下越出圍牆,繞到了前面,再輕輕飄落地面,這是書房前面,院子相當大,花木扶疏,石砌花徑,曲折清幽,他悄悄行來,果然西面對著書房窗前,一排修剪整齊的冬青樹葉間,隱伏著一個小巧的人影。

  這人一身青衣,背後梳著一條長瓣,她雖然隱伏在這樹葉陰暗之處,但楚玉祥目能夜視,一眼就從她後形認出正是方才少夫人房中見到的春桃!她一身輕功,竟然如此高明!

  這下使他心頭感到十分困惑,她既然不是昨晚的春桃,何用跟在自己身後而來,竊聽自己和二師兄的談話?哦,他陡地想到方才自己在少夫人窗口聽到談話,莫非是她們故意說給自己聽的?但她們面貌何以會和昨晚不同?那一定是經過了易容。

  心念轉動之際,人已悄悄掩到了春桃身後,輕咳一聲,笑道:「姑娘可以站起來了。」

  春桃猛然一震,蹲著的人動如旋風,一下轉過身也站了起來,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身形剛轉,劍若流星,朝楚玉祥當胸刺到,出手奇快絕倫!

  她這一轉身,楚玉祥才看清楚,一點沒錯,她正是今晚在少夫人房中的春桃,不覺微笑道:「這一來你不是洩露身分了嗎?」

  身子輕輕一側,就避開刺來的劍鋒。

  春桃一聲不作,右手連劃,唰唰唰一連攻出三劍,寒芒飛閃,大有拚命之意!

  楚玉祥只斜跨了一步,便自避開。春桃忽然身子一弓,疾如脫兔,企圖朝圓洞門奪路逃出。

  楚玉祥冷笑一聲:「今晚你還想走嗎?」

  人影一晃,已經擋在她面前。

  春桃抖手一劍,直射楚玉祥面門。楚玉祥左手立掌如刀,斜切而出。

  春桃心中暗道:「你是不要這隻手了。」

  心念還未轉完,陡覺「啪」的一聲,手腕為之一震,不,刺去的短劍已被他手掌輕輕拍在劍身之上,這一拍,立有一股奇冷如冰的寒意,從劍身轉過來,五根握著劍柄的手指,就像握在寒冰之上,凍得麻木生痛,心頭不由大吃一驚!

  楚玉祥腳上忽然跨上半步,右手疾出,口中喝了聲:「拿來。」

  春桃急急往後躍退,但掌中短劍已被楚玉祥奪了過去。

  這一段話,說來好像已經有許多時光,實則從春桃蹲著的人,轉身發劍,到短劍被奪,前後也不過是一兩句話的工夫。

  書房中的林仲達聽到楚師弟忽在他前面花圃中說話,心下大奇,他究竟是練過武的人,反應也不慢,急忙閃身而出,問道:「楚師弟,有什麼事……」

  楚玉祥把奪來的短劍,一抬手,飛射到花葉之中,一面笑道:「沒什麼,只是有一個奸細被小弟截住了。」

  「有奸細!」林仲達聽得一驚,縱身掠來,目光一注,口中咦道:「會是春桃?」

  他一眼就認出是春桃來,可見她今晚是真面目了。(昨晚春桃可能易了容)

  楚玉祥回頭笑道:「她是跟蹤小弟身後來的,小弟若是連這一點都會被她瞞過,那就不用在江湖上走動了。」

  他口中雖在說話,人依然擋在春桃面前,但臉上卻轉過去與林仲達說著話,這自然是沒把春桃放在眼裏。

  春桃短劍被奪,林仲達又趕了出來,心頭正感惶急,一見有機可乘,雙掌急翻而起,一先一後連續劈出,這一發之勢,是她蓄勢已久,一雙纖掌,一發即至,直向楚玉祥當胸印到。

  楚玉祥故作不知,待她雙掌接近,突然雙手翻起,五指勾曲如爪,朝她脈腕扣去。

  這一記,正是鷹爪門的「變擒拿式」,手勢不繁,但很實用,雙爪同發,只要被他拿住一隻,就會被他制住。尤其在目前的楚玉祥手中使出,威勢和一般鷹爪門的人使來,就大大的不同。

  春桃身手果然不弱,印出的雙掌突然一縮,舉手之間,就點出兩指,她這兩指,居然不帶絲毫破風之聲,只有一絲極弱的微風,點向楚玉祥雙掌掌心。

  楚玉祥雖然不識得她使的是什麼指法,但他依稀可以覺得出來,她這兩指指風雖微,卻有滲穴透骨之功,昨晚自己曾著她的道,敢情使的就是此種指法了。一時之間,倒也不敢大意,雙手連劃,幾股潛力,接連拂出。

  春桃始終一言不發,點出兩指之後,手腕連振,幾指不住的朝楚玉祥身上三十六處大穴,連續不斷的點出。

  先前她指風只是如絲如縷,不見如何勁急,但經她這樣連續不斷的點出。指風漸漸尖銳如針,嘶嘶風聲,發出刺耳的異聲,愈來愈見凌厲。

  因為她發指的速度極快,看去好像一片指影,一齊出手,有如百十支極尖銳的玉椎,密集刺來。

  楚玉祥昨晚被她點中過穴道,心中不無顧忌,尤其他對自己身兼正邪兩種神功,卻並不知道自己的武功究有多高,自然不敢托大,看到春桃雙手發出來的指功,竟有這般厲害,也迅快的雙掌向空連封帶推,嚴密封閉住對方的指風。

  林仲達站在一旁,看得暗暗驚心,忖道:「春桃這一身武功竟然十分高明,她年紀不大,會是從那裏學來的呢?」

  一二十招下來,寒氣愈來愈重,直逼得她全身奇冷難耐,忍不住打著冷噤,幾乎連上下牙床都在發抖了,雙手全冷得發凍,「天星指」出手困難,大有點不出去之感!

  這情形,楚玉祥自然很快就發現了,她指法已現滯鈍,不似先前的輕巧凌厲,口中大喝一聲,欺身直上,左手化爪,一下就扣住了春桃的右腕。

  試想他這一二十招,運掌封解,「太素陰功」早已佈滿了全身。這五指扣落,幾乎有如五根冰條,奇冷徹骨!不,一股奇冷徹骨的寒氣,從春桃脈腕滲入,春桃縱有一身武功,那裏禁受得住,口中驚「啊」一聲,忽然往後栽倒。

  林仲達急忙叫道:「師弟,要留活口!」

  楚玉祥笑道:「小弟並沒有殺她,是她自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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