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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灰衣老道微微一笑道:「手中無劍,手指即是劍,難道是定要用劍才能使嗎?」

  楚玉祥應了聲「是」,略為思索,便正身沉氣,右手捏了個劍訣,以指代劍,展開十三劍劍法,一路使了下去,果然指風砉然,一支手臂宛如長劍,使得開闔自如。

  一凡站在一邊,看得極為神往,由衷讚道:「師弟,你身手已經不同凡響了。」

  灰衣老道直等他演練完畢,點頭笑道:「厲神君果然傾囊相授,把他一身絕藝都傳給你了,不過這一來,你這裏就得多耽一個月時間了。」

  楚玉祥應了聲「是」。

  灰衣老道含笑道:「你可知為什麼要在這裏多耽一個月,是為什麼嗎?」

  楚玉祥道:「弟子愚魯,還請師父指點。」

  灰衣老道道:「因為為師練的功夫,和厲神君完全不同,從明天起,你要把厲神君教你的功夫,悉數忘記乾淨,等於從頭開始,直到三個月後,再把兩種功夫,同時並進,就需一個月時間加以溫習,方能左右逢源,隨心所欲。」

  楚玉祥又應了聲「是」,一凡問道:「師父,師弟在一個月之內,就能把兩種功夫融會貫通了嗎?」

  他是因師父說,師弟只要一個月時間就可把兩種功夫使得隨心所欲,心裏大是驚異。

  「哈哈!」灰衣老道大笑一聲道:「你師弟行走江湖,厲神君和為師兩種截然不同的功夫,越是不能融會貫通越好,等他功力精進,自會融會貫通,那是以後的事了。」

  這話一凡聽不懂,但他卻不敢再問下去。

  灰衣老道揮揮手道:「好了,你們師兄弟可以出去了。」一面朝楚玉祥道:「玉祥,今晚你不可再練厲神君的『太素陰功』,到得子時,為師自會來指點你練功訣要,這一個月,你要全心全意練功,從第二個月開始,方可練習本門武功,你們去吧!」

  楚玉祥、一凡起身辭出。

  當天晚上,楚玉祥遵照師父的吩咐,不敢再練「太素陰功」,只是在木榻上靜靜的坐著,快到子時,灰衣老道果然飄然走了進來。

  楚玉祥慌忙跨下木榻,口中叫了聲:「師父。」

  灰衣老道一擺手道:「你坐著莫動,為師要封住你手三陰、足三陰六處穴道,明天方可練為師的『三陽神功』。」

  楚玉祥依言坐好,灰衣老道手指連彈,一連封閉了他六處經穴。

  楚玉祥坐著的人,身軀陡然一震,就往後倒臥下去。

  楚玉祥雖倒下,心頭卻十分清楚,只聽師父的聲音在耳邊說道:「徒兒,閉上眼睛,更不可運氣,為師要助長你體內陽氣……」

  話聲入耳,但覺師父一手按在自己百會穴上,一股炙熱的氣流,滾滾輸入體內,循著督脈,像潮水一般,由大江湧向各處支流。

  這股熱流就像燒開了的水一樣,愈來愈熱,滾得發燙,楚玉祥一個人像被投放了洪爐,五內如焚,熱到無法形容,每一根血管都脹滿得快要爆炸了,他張口要想叫,也發不出聲音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又隱約感到有一雙像燒紅的烙鐵般的手掌,在自己身上不住移動,每逢一處穴道,都要停留上好一會,這一停留,楚玉祥就感到皮肉都要被烤焦了,熱氣直逼骨骼,炙得連骨頭都快要焦了,但唯一的好處,經手掌按摩過的地方,血管快要脹裂之感,隨著手掌的移動,逐漸消失了。這樣又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不覺沉沉睡去。

  當他被人拍著肩膀,驚醒過來,發覺身子已經不是躺在榻上,他急忙睜開眼睛,但覺四周還是黑沉沉的,晚風吹到身上,微有涼意,原來自己坐在一處山頂之上,邊上有人扶著自己,那就是灰衣老道──師父。

  楚玉祥慌忙叫了聲:「師父。」正待站起。

  灰衣老道點頭道:「你醒過來了,快盤膝坐好,天快亮了,為師練的是『純陽玄功』,必須每天日出,面向東方,吸氣練功,現在快到日出的時光,你要依著為師的口訣,做吐納功夫。」

  楚玉祥依言面身正東,盤膝坐好,灰衣老道嘴皮微動,一縷「傳音入密」的聲音,在楚玉祥耳邊響起,教他如何吸氣,如何導引歸竅,每一句口訣,都解釋得十分詳細。

  東海頭漸漸湧起一輪紅日,楚玉祥依照師父的口訣,緩緩吸氣,吸到第三口,似有一縷比針還細的熱氣,直貫丹田,剎那之間,只覺全身一陣熾熱,心知昨晚師父已在自己體內,貫輸了陽氣,此時再一吸入陽氣,就把體內的陽氣一齊引發了。

  這和當日跟隨綠袍師父練習「太素陰功」差相仿佛,只是當日運行真氣,走的純是陰經,如今手足三陰經脈,已被師父封住,引導陽氣走的純是陽經而已。

  他從小練的入門功夫,原是灰衣老道送給他的那冊基本功夫,因此這時練起「純陽玄功」來並不覺得吃力,只是照著師父口訣,澄心靜慮的做去。

  好在有師父在旁指點,很快就做對了,只是手足三陰經脈被封,運起氣來,總是有些困難,但這種困難,必須自己慢慢的去克服,要有相當的時間,才能習慣。

  這一天,楚玉祥一直練到正午,灰衣老道才叫他停止,一面含笑道:「為師先前還已為你練成厲神君的『太素陰功』,再練為師的『純陽玄功』,一陰一陽,正好背道而馳,練習起來,不大容易,沒想到你悟性極高,居然一練就會,好了,現在咱們可以回去了,明天清晨再來練習,每天下午你可和一凡到山上多去走走,不宜練功。」

  楚玉祥問道:「師父,下午為什麼不宜練功呢?」

  灰衣老道藹然笑道:「你從前練的是太素陰功,為師雖然封住了你幾處陰脈,但你初練純陽玄功,尚未熟練,下午陰氣較重,所以不宜練習了。」

  師徒兩人回轉青牛宮。午飯之後,一凡悄聲問道:「師弟,師父今天傳你功夫了?」

  楚玉祥道:「是的,師兄,你初練純陽玄功的時候,下午也沒事可做麼?」

  一凡道:「我還沒練過純陽玄功,現在練的還是基本功夫。」

  楚玉祥問了他練功的情形,原來只是師父當日送給自己那本小冊子上的練氣基本功夫,心中尋思:「對了,一凡師兄是比自己先入師門而已,其實他年紀小,練的自然只是基本功夫了。」

  一凡低笑道:「我如果練了純陽玄功,昨天就不會輸你了。」

  楚玉祥道:「小師兄,師父交代每天下午都要你和我一起去山上走走。」

  一凡笑嘻嘻的道:「我知道了,師父就是要你和我比賽腳程了。」

  楚玉祥奇道:「比賽腳程?」

  「是啊!」一凡笑道:「凡是投到師父門下的人,每天下午都要到山下去跑,我就跑了一年多。」

  楚玉祥道:「你和誰比賽腳程呢?」

  一凡道:「師兄呀,這觀裏的道人,個個都有一身本領,輕功很高,那時是一塵師兄,領著我去跑的,先前走的還是山路,後來盡走那些斷巖危崖,縱躍如飛,他說他是從小就跑慣了,閉著眼睛都可以跑,我不相信,就用手帕縛住他的眼睛,他果然一樣縱躍如飛,跑得很快。」

  楚玉祥道:「這裏的道士,都會武功,都是師父教的?」

  一凡道:「我們是全真派,自然都會武了,不過不是師父教的,是觀裏的一位傳功師父教的,聽說他是師父的同門師弟,我也不是師父教的,是跟著大家練的。」

  兩人邊說邊走,出了青牛宮。

  一凡道:「師弟,我們就開始了。」

  說完,快步朝山徑上走去。

  楚玉祥心想:「比賽腳程,我未必會輸給你。」跟著他身後快步追了上去。

  這一展開腳程,立時感覺不對,那是因為自己身上陰脈被師父封閉了,行動大是不便,連從前的力氣,一點也使不出來,走了沒有多遠,就累得氣喘如牛,汗流浹背,這才知道師父要自己和一凡跑山,乃是要自己養成習慣,封閉了陰脈,一切行動要和沒有被封閉一樣。

  一凡停下步來,回頭笑道:「師弟,你沒跑過山路,我知道你跑不過我的。」

  楚玉祥是個好強的人,也沒說穿自己被封閉了陰脈,只是勉強笑道:「你是師兄,已經跑了一年多,自然比我快了。」

  從此每天天色黎明,就跟師父到山頂去練功,下午就和一凡在山上跑,經過一個月下來,他內功逐漸精進,縱然被封閉了陰脈,行動也漸漸習慣了。

  一個月時間,很快過去,這天午餐之後,灰衣老道把他叫到靜室之中,取出兩頁劍譜,含笑道:「從今天起,你不用再去跑山了,這是本門『全真劍法』總訣,也是本門劍法的根本關鍵,劍法只有三十六招,但其中變化繁複,已包括在內,必須背熟了才能練劍,你務必背得滾瓜爛熟。明日午後再來,為師傳你劍法。」

  楚玉祥雙手接過,口中應了聲「是」,就退了出來,回到房中,才低頭看去,只見上面寫著:「全真劍法總訣」,一路看去,兩張紙上,寫得密密麻麻,足有三四千字,中間還有許多細字注解,和朱筆圈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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