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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方玉琪心中好奇,不由偷偷的回頭瞧去。那知這一瞧,又叫方玉琪大吃一驚。

  原來就在他回頭瞧去的剎那之間,那中年書生已像行雲流水般出去了三十丈以外!

  江湖上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光瞧他這份輕功,自己就望塵莫及!

  這是因為他還以從前的自己,來衡量人家罷了,其實他身上現在有著歸駝子數十年苦練的內功,如果運用得宜,雖然及不上人家,也該相差不遠。

  閒言表過,卻說方玉琪離開了九華,漫無目的的向前疾走,傍晚時分,敢情已離石埭不遠,他見到前面有了鎮甸,就信步而入。

  同時自己腹中,也確實有些饑餓,這就走向大街上一家酒館,準備用點東西。

  但當他跨入酒館,發覺此處鎮甸不大,食客倒也不少,而且目光瞥過,忽然覺得眼前一亮,原來在這大廳右側一張桌邊,坐著一位二十來歲的紅衣女郎。只見她柳眉斜挑,杏眼含春,脈脈含情的望著自己。

  不!她還似有意,似無意的對自己頷首微笑!方玉琪怔了一怔,他認定這紅衣女郎是在向自己點頭,因為入門處,除了自己,並無旁人,那麼她也許認錯了人。

  心中想著,不由一陣臉紅心跳,也微微點了點頭,移開目光,裝作找尋坐位。在附近一張桌子旁坐下,但一顆心卻咚咚跳動,像做了小偷似的。那有勇氣再去瞧人家一眼。

  同時,總覺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還在盯著自己瞧,他緊張得有點兒坐立不安。

  好在店小二已在此時走了過來,方玉琪因自己身邊銀子不多,只叫了碗麵,一面卻情不自禁地又偷偷的朝側面瞧去,那紅衣女郎也正好向他瞧來。

  四道眼光,驀地一接,方玉琪心中一慌,趕緊躲開目光。

  「噗哧!」一聲嬌脆的輕笑,從紅衣女郎那邊傳來,鑽進方玉琪耳朵,只覺渾身又是一陣臊熱。

  正當此時,門外來了三匹快馬,跳下三人,大踏步走將進來。

  後面一個,還把手上皮鞭,揮得啪啪作響,露出一副旁若無人的神態。

  這三人全都身材瘦小,膚色黝黑。前面一個年約三旬,身後兩人年事較輕,但眉目之間,泛出兇悍之色!

  方玉琪雖然沒有什麼江湖經驗,但光憑直覺,也可以判斷這三個人絕不是什麼好路道。

  果然這三個漢子才一進屋,六道眼光就不約而同的全盯到紅衣女郎身上,好像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似的,直淌口水!

  「三位爺!請坐,不知要點什麼酒菜?」

  店伙一手指著靠門的那張桌子,一面哈腰說道。

  只見左邊那個年輕的,驀然回頭,厲聲喝道:「少囉嗦!」

  他手上皮鞭,作勢欲揮。

  前面一個擺手道:「三弟,咱們坐下來慢慢欣賞也是一樣,這雌兒又飛不上天去!哈哈!先叫他來上五斤白乾,喝足了,才夠意思。」

  說著領先往空桌上落坐。

  店伙趕緊抹好桌子,放好杯筷,敢情他擋了右邊那個的視線。

  那傢伙手掌往桌上一拍,喝退:「你還不快滾!」

  店伙嚇了一跳,沒命的應是,三步並作兩步,如飛退了下去。

  這三個人口中嘰嘰咕咕的說著,但三雙賊眼卻一直滑碌碌的在紅衣女郎身上打著轉兒。

  方玉琪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麼,可是瞧他們那副色迷迷的模樣,心中不禁有氣。

  但紅衣女郎卻落落大方,處之泰然,一會工夫,用罷飯菜,她那纖纖玉手,掠著鬢發,還整了整斜插在鬢邊的一朵嬌紅桃花,嬝嬝婷婷地站起身來,把一錠銀子,往桌上一放,沖著方玉琪展齒微笑,翩然往門外走去。

  臨去秋波那一轉,方玉琪心中又是驀地一跳,幸好她這微笑,除了自己,沒有第二個人瞧到,否則豈不更加難為情?

  「咳!尤物,真是甜心兒!」

  三人中的老大,咂著舌,失魂落魄似的大嚷。

  他身邊兩個青年,也忍耐不住,齊聲道:「大師兄,咱們……」

  老大點頭道:「好!咱們也走。」

  「桃花樹下死,做鬼也不冤!」

  另一張桌子,有人陰聲而笑!

  三人中的老大,突然目射兇光,沉聲喝道:「是誰找死?」

  「就算是本公子!」

  方玉琪依聲望去,原來自己右方不遠的一張桌上,坐著一個年約二十三、四歲的錦袍公子,此人生得秀眉朗目,瘦削臉上,白中泛青,他說話的神態,極為倨傲,十足的像個紈絝子弟。

  老三嘿道:「小子,真有你的,咱們還有急事,就要趕路,你叫什麼名字?」

  錦袍公子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並未作答,緩緩從袖中抽出一支一尺來長黑黝黝的鐵筆,篤的一聲,隨手向桌上一擱,便自顧自喝起酒來。

  老三臉色倏變,驚道:「生死筆!」

  老大冷哼道:「他是鐵筆生花錦袍公子!嘿嘿!兄弟墨石英,這是敝師弟西門通、何不凡,閣下在此地出現,自然不會無事而來,咱們就在黃山見面好啦!」

  錦袍公子瘦削的臉上微微一哂道:「墨老大有意,本公子自然必到。」

  墨老大一揮手,三人會賬就走,三匹駿馬,蹄聲得得,由近而遠。

  方玉琪覺得奇怪,那錦袍公子叫什麼鐵筆生花,瞧他們口氣,好像是約地比武,但何以只說地方,不說日期?

  心中想著,忽然聽到店伙驚叫起來。

  方玉琪依聲望去,原來方才紅衣女郎坐過的桌上,她隨手放置的一錠銀子,卻有一半嵌入桌面,店伙拿了半天,卻拿它不出。

  錦袍公子此時已緩緩走近,用食指輕輕在桌用上一彈,說也奇怪,那錠有一半深陷在木頭內的銀子,隨著他食指一彈,托地跳了出來!

  店伙連連哈腰,錦袍公子會過酒賬,也揚長出門而去。

  方玉琪瞧得又是一愣,暗想原來那弱不禁風的紅衣女郎,也是個會家,自己當真看走了眼,尤其這錦袍公子,顯露的這一手內家真力,也非同小可,江湖上當真到處都有能人。

  他一想到紅衣女郎,心中不由又起了一絲漪漣,巴不得趕上去,再瞧上一眼,其實也許人家早已走遠了。

  「哈也!」

  忽然有人打了個呵欠!

  方玉琪正好起身會賬,順眼望去,那是身後角落上,一個身材瘦小的道人,雙手捧著藥箱,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

  敢情他方才伏在桌上打盹,是以自己並沒瞧到,此時目光和他一接,只覺他縮著一顆亂髮蓬蓬的腦袋,向自己咧齒而笑,尤其兩顆小眼珠,神光如電。

  方玉琪心頭大感驚奇,瞧這不道不俗打扮的瘦小老頭,分明也是個內家高手。自己一日之間,竟然遇上這多不凡的江湖人物!心中想著,不由又多看了一眼,這才往門外走去。

  「哈哈!這叫做『筆墨之爭』,禍福無門,惟人自召,這種狗打架,不去看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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