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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范子雲被夏雲峰拉著手,走出小屋他才發現這是一間地下室,因為走沒幾步,就有一道往上的石級,青衣使女已經一手提燈,拾級而上。

  夏雲峰攜著范子雲的手,走出石級,行到一座風景優美的跨院之中。

  早有一名翠衣少女迎立門口,見到夏雲峰,立即躬身道:「小婢叩見堡主。」

  夏雲峰跨入室中,含笑道:「這裏是老夫的靜室,你去沐個浴,換過衣衫,老夫在書房裏等你。」

  說完,舉步往裏行去。

  翠衣少女送走堡主,朝范子雲嫣然一笑道:「范公子請隨便坐,小婢給你準備湯水去。」

  這少女不過十七八歲,生得體態輕盈,語聲嬌柔,說完轉身自去。

  范子雲也不客氣,就在室中一張木雕花椅上坐了下來。

  他因夏雲峰說過,這是他的靜室,因此特別仔細的打量這座跨院,發覺果然陳設幽雅,階前矮樹作圍,修剪得十分整齊,花棚上奇花異卉,五色繽紛,一陣香花清甜沁人!

  這間起居室,佈置很簡單,只放著幾張紫檀椅几,和上首兩個古色古香的樹根花架,上面放著兩個描金瓷盆,種的是細葉蘭花。

  正因佈置簡單,就越發覺得清幽寧靜,樸而不華。

  這時只見翠衣少女俏生生從裏間走出,躬躬身道:「浴湯已經備好,請公子入浴了。」

  范子雲站起身,含笑道:「有勞姑娘帶路。」

  翠衣少女轉過身子,款步行去,一面說道:「小婢叫翠翠,范公子就叫小婢翠翠好了。」

  范子雲問道:「翠翠姑娘,可是十二金釵中人麼?」

  翠翠掩口一笑,說道:「小婢只是派在這裏侍候的丫鬟,哪會是十二金釵?」

  范子雲問道:「那麼十二金釵呢?」

  翠翠低著頭道:「小婢不知道。」

  她怎麼會不知道,那是不肯說了。

  范子雲知道她不肯說,也就沒有再問。

  穿過迴廊,到了浴室門口,翠翠一手推啟木門,側身讓范子雲走入,隨後跟著走入,關上了木門,一面伺候著道:「小婢給公子寬衣。」伸手要替范子雲脫衣。

  范子雲道:「我自己來。」

  他忽然發現翠翠已把木門關上,忙道:「你不出去,我怎好脫衣?」

  翠翠粉臉紅暈,低聲道:「小婢是伺候公子沐浴的。」

  范子雲心頭一急,漲紅了俊臉,說道:「那怎麼成,我……不用姑娘伺候。」

  翠翠嫣然一笑道:「公子不要小婢給你擦背麼?」

  范子雲道:「不要,你快退出去。」

  翠翠抿抿嘴,嬌笑道:「公子怎地把臉都急紅了,小婢那就告退。」

  躬身一禮,開啟房門,退了出去。

  范子雲關好木門,寬衣沐浴,浴罷,開門出去。

  翠翠早已站在門外恭候多時,欠身道:「公子請隨小婢到房中更衣。」說罷,走在前面,引著范子雲進入一間精緻的更衣室,然後轉身捧過一套衣衫,說道:「公子請更衣了。」

  范子雲看她捧來的衣衫,從內衣到長衫襪履,一應俱全,而且全是新的,這就說道:「姑娘請出去一會,我自己穿吧!」

  翠翠點頭,翩然退了出去。

  范子雲換好衣衫,覺得甚是合身,連靴襪都像就是自己的一般!

  翠翠適時走入,含著嬌笑說道:「范公子果然一表人才,換了新裝,更見俊雅。」

  范子雲微微一笑道:「姑娘很會說話。」

  翠翠走上一步,拉著范子雲衣袖,走到一張鏡台前面,說道:「公子請坐下來,小婢給你梳頭。」

  范子雲依言坐下,翠翠替他拆開髮辮,一面梳著,一面低聲說道:「待回堡主不論和你說什麼,你都要一口答應,不可違抗。」

  范子雲一呆,望著鏡中站在自己背後的翠翠,說道:「姑娘這是說服我?」

  翠翠搖著頭,螓首稍稍低下了些,湊著范子雲耳朵,說道:「公子要想離開此地,就得順著堡主,不可違拗了。」

  她是在替范子雲說話,故而稍微俯下一些頭來,別人也看不出她是附著范子雲耳朵說話。

  范子雲看她掩飾得甚是機巧,心中不覺一動,問道:「姑娘是……」

  翠翠微笑著,沒待他問下去,就接著道:「小婢是派在這裏,專門伺候堡主的。」

  這幾句話的工夫,她已經迅快的給范子雲梳理好頭髮,打起髮辮,嬌聲道:「好啦!」

  范子雲站起身,含笑道:「多謝姑娘。」

  「不用謝。」翠翠道:「堡主已經等久了,公子請快些去了。」

  她舉步走在前面,引著范子雲,穿行曲檻,來至一寬敞古雅精緻的書房之中。

  夏雲峰斜靠在一張湘妃竹躺椅上,看到范子雲走入,望著他,含笑點頭道:「子雲,你洗好操了,來,這裏坐。」

  書房中燈光柔和,敞軒迎風,頓覺一陣涼爽,加上夏雲峰親切和藹的笑容,范子雲幾乎懷疑自己所經歷的種種爭權奪利,殘殺異己的事實,好像都和這位世伯無關!他趨前一步,恭敬的叫了聲:「夏伯伯。」

  依言在夏雲峰對面一張籐椅上坐下。

  翠翠不待吩咐,沏了一盞茶送上,就悄然退出。

  夏雲峰眼看范子雲依然拘謹而恭順的樣子,覺得十分滿意,尤其他浴後梳洗整潔,又換了一件新的青紗長衫,人品俊逸,真是千中挑一的乘龍快婿,心中更覺高興,含笑說道:「子雲,這裏是老夫的書房,沒有外人,咱們可以好好的談談。」

  范子雲抬頭問道:「夏伯伯要和小侄談什麼嗎?」

  夏雲峰一手摸著黑鬚,徐徐地道:「老夫和你爹義結金蘭,情同手足,賢侄是老夫的侄子,咱們之間可說親如家人,應該無話不談,所以賢侄在老夫面前,用不著拘泥,有什麼事,都可以和老夫直說對不?」

  范子雲道:「夏伯伯對小侄情意深重,小侄縱然愚魯,豈會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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