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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范子雲跟著上車,店夥躬著身,陪笑道:「二位客官,以後路過這裏,務必光顧小店。」然後放下車簾,又向車把式招呼道:「直放合肥。」

  車把式點點頭,揮起長鞭,向空一揚,兩匹馬久經訓練,立即緩緩展開四蹄,拉動車子,往大道上轆轆馳去。

  葉玲緩緩從臉上揭下面具,露出一張春花似的俏臉,朝他嫣然一笑道:「范兄,你替我拿一拿。」把手中面具,交給了范子雲。

  范子雲問道:「你這時取下來作甚?」

  葉玲道:「我自有道理咯!」

  說話之時,一手提過小包裹,緩緩的解開了結,忽然側過臉來,臉上紅馥馥的,靦腆說道:「你閉上眼睛,好不好?」

  范子雲道:「你要做什麼?」

  葉玲低低的道:「我要換件衫嘛!一會就好了。」

  她早晨不在客房裏換好衫再出來,卻要在車廂裏換起衫來。

  范子雲心中不覺起疑,忖道:「不知她要搗什麼鬼?」但他藝高膽大,也並不在意,點點頭道:「好吧!」

  葉玲紅暈著臉道:「那你快閉上了,等我叫好,你再睜開來。」

  范子雲依言閉上了眼睛,但心中卻暗暗戒備,以耳代目,諦聽著葉玲的動靜。

  先前還懷疑她對自己有什麼舉動,但聽了一會,葉玲悉悉索索的果然是在脫去外衣,換上從包裹中拿出來的衣衫,再把換下的衣衫胡亂包好。

  他內功精湛,雖然閉著眼睛,可是葉玲的一舉一動,恍如目睹,覺得她除了換衫,果然別無用心,心中更是覺得奇怪。

  因為她此一行動,實在大背常情,他記得師傅說過,凡是有悖常情之事,其中必有緣故,她到底有什麼緣故呢?

  只聽葉玲叫道:「好啦!」

  范子雲睜開眼來,只見葉玲已經換了一身青衣,站在面前,笑盈盈的道:「爺,你看我這身打扮,像不像你的書僮?」

  她個子較小,眉目清秀,這一換上青衣,當真像是俏書僮。

  范子雲心中暗哦一聲,忖道:「敢情她怕到了合肥,被人發現,故而要在路上,改扮成自己的書僮,她果然別無惡意,自己卻懷疑她趁自己閉著眼睛,暗算自己,真是錯怪她了。」

  一面注目道:「你幹麼要扮作書僮!」

  葉玲朝他神秘一笑,用撒嬌的口氣說道:「我方才已經說過了,我自有道理,你不要問好不?」

  她伸手從他手中取過面具,回身坐下,又從身邊取出一個小小銅盒,放到身邊,把面具繃在兩個膝蓋上。然後打開小銅盒子,裏面分成梅花形六個小格,每一小格中貯放的好像是胭脂、宮粉,但顏色各不相同。

  范子雲不知她要做什麼?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葉玲先用一小塊棉花,輕輕沾了些中間小格中一種蜜色的膏狀東西,細心的在面具上揩拭。

  現在范子雲看懂了,她是要把面具上的黃蠟顏色抹去,車行顛簸得極輕,她又揩拭得極為細心。

  不多一會,面具上的黃蠟顏色,已然全抹去了。

  葉玲回頭朝他甜甜的一笑,丟去棉花,這會改用手指沾了些脂胭,輕輕的抹著,然後又沾著粉膏,抹上一層,一面用口輕輕吹著,敢情已經完成了。

  過了一會,葉玲收起了小銅盒,放入懷裏,又從膝蓋上取下了面具,笑吟吟的道:「范兄,你戴戴看。」

  范子雲道:「你要我戴面具?」

  葉玲嬌聲道:「你只是戴著試試看嘛!」

  范子雲拗不過她,只好說道:「好吧!你拿過來。」

  葉玲道:「你是正人君子,一定沒戴過面具,還是我給你戴的好,你頭不要動,先閉上眼睛,等戴上了,再睜開來,眼皮就會適合了。」

  范子雲果然閉上眼睛,葉玲雙手繃著面具,替他輕輕蒙在臉上,又用雙掌在臉上輕輕貼勻。

  這張面具,原是她戴在臉上的,所以沾著一股淡淡的脂粉幽香,心中不禁一蕩,加上她雙掌在臉上輕撫,兩人自然靠得很近,她輕輕的呼吸,就在面前,鼻孔可以聞到淡淡的脂香,和少女身上特有的誘人氣息!

  范子雲心頭一陣跳動,幾乎難以自持,恨不得把她緊緊摟住,親她一親。

  「好了!」葉玲適時嬌笑一聲,說道:「你自己瞧瞧,是不是換了一個人啦!」

  范子雲急忙睜開眼來,葉玲坐在他邊上,手中拿著一面小小銅鏡,朝自己遞了過來。

  這一照,鏡中果然換了一個人,那不是自己,是一個眉目清秀,膚色白皙的少年,任你如何審視,也看不出有什麼破綻來。

  范子雲心中暗道:「這丫頭的易容手法果然高明得很,只不知她有什麼企圖?」一面微笑著誇獎道:「你這易容手法精巧極了!」

  鏡中少年臉上居然也有了輕微的笑容。

  范子雲聽人說過,江湖上,凡是戴了面具的人,臉上表情必然呆板,那是因為隔了一層人皮面具之故。因此老江湖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不想這張人皮面具,卻能把人的笑容,傳到面具之上!

  ▼第二十一章 將計就計

  葉玲聽他誇獎自己,不覺得意一笑,低低的道:「你錯啦,易容,是要把藥物塗在臉上的,我這種手法,不叫易容。」

  范子雲道:「那叫什麼?」

  葉玲道:「這叫易面,把易容術塗在面具之上。」

  范子雲試探著問道:「這是你師傅傳給你的?」

  葉玲俏皮的道:「也可以這麼說。」

  范子雲道:「你這話不通,是師傅教的,就是師傅教的,怎麼說也可以呢?」

  葉玲道:「但我們可沒有師徒之名呀!」

  范子雲道:「那是什麼人教你的呢?」

  葉玲凝視著他,低低的道:「你一定要問麼?」

  范子雲道:「師門傳藝,說說又有什麼關係?」

  葉玲又看了他一眼,才道:「這是機密,洩漏了機密,那就……就要受到最嚴厲的處分……」

  范子雲聽到「機密」二字,心中不禁一動,問道:「難道會是莊主?」

  葉玲忽然輕輕嘆道:「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既然要知道,我就說給你聽,但你聽了可不能說出去,否則我就沒有命了。」

  范子雲道:「有這麼嚴重?那你就不要說了。」

  葉玲堅決的道:「不,我既然答應了,就該說給你聽了,你不是很想知道麼?」

  她緩緩把身子依到他身邊,附著他耳朵,說道:「我們在名義上,都是夫人的弟子,但傳藝的卻是副總管。」

  「你是邢夫人的弟子?」范子雲聽得一呆,問道:「副總管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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