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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唐少夫人銀牙咬得格格直響,怒叱道:「你這無恥的女人,這些話虧你說得出來的,你……」

  說到「你」字,左手也隨著抬動,她抬動左手,正是要施放「袖裏銀芒」,但她左腕只抬了一下,「袖裏銀芒」根本沒有射得出去。

  那是因為「袖裏銀芒」只是一支極細的銀針,它必須使用唐門的特殊手法,才能射得出去。這種特殊手法,必須和內力互相配合,力道用得恰到好處,才能得心應手。她嫁到唐家去,才不過三個月,還是初學乍練,手法當然並未純熟,但在普通兩丈之內,她還很少失手。

  但這時她的射不出銀芒,卻和手法無關,因為她抬手之際,忽然發覺自己左手五根手指,竟然又僵又麻,不聽使喚了!

  這下使得唐少夫人心頭猛然一沉,她登時想到方才邢夫人拉著自己的手,掌心似乎微微一麻,分明是她在自己掌心做了手腳!

  邢夫人望著她,發出格格嬌笑,說道:「是不是『袖裏銀芒』失靈了?我不是說過,你早些死了這條心吧?憑你這點能耐,能翻得出我如來佛的掌心?」說到這裏,回頭朝身後兩個翠衣使女吩咐道:「唐少夫人累了,你們過去扶著她,小心伺候!」

  兩名翠衣使女「唷」一聲,一左一右從她身後閃出,雙雙朝唐少夫人欺來。

  唐少夫人冷然道:「你們誰敢過來?」

  右手橫劍,一步步的後退。

  邢夫人並未出手,只是含笑站在那裏,嫣然道:「你已是強弩之末,還是放下劍來的好。」

  唐少夫人在後退之時,腦際突然靈光一動,暗道:「夫君已經落在他們手裏,如果自己再落到他們手中,這件疑案就永遠也沒人知道了,目前只有自己設法逃出去,他們才不敢害死夫君!」

  心念轉動,那兩個翠衣使女,已然一步步逼過來,回頭看去距身後三尺不到,就是一排花格子窗,一時哪還猶豫,口中嬌叱一聲:「站住!」

  右手揮處,長劍劃出一道扇面形的寒光,朝兩個使女飛灑出去,同時雙足一頓,奮起全身力道,連人帶背,猛向花格子窗撞去,但聽「砰」然一聲巨響,兩扇花格子窗立被撞開,唐少夫人一個人隨同往窗外飛了出去。

  邢夫人看得臉色微變,冷哼道:「這婆娘倒是烈性得很!」

  兩個翠衣使女躬身請示道:「夫人,要不要追!」

  邢夫人那微現皺紋的嬌靨上,飛起一絲冷森笑容,說道:「不用了,我來的時候,已經要桂香通知了翟總管,諒她也逃不出多遠去。」

  話聲甫落,只聽樓下響起翟開誠的聲音,說道:「夫人,樓上可是出了事麼?」

  邢夫人走近窗口,叱道:「你是死人,難道沒看到唐少夫人從窗口跳下來麼?」

  翟開誠仰臉道:「回夫人,屬……屬下只聽到砰然一聲,沒……沒看到人?」

  邢夫人氣道:「你們這些真是飯桶,連她跳窗逃了,都會沒看見,還不快給我去追?」

  翟開誠連聲應「是」,雙足一頓,一道人影凌空撲起,往院外射去。

  ***

  時間已經過了三更,夏堡主的書房裏,依然燈火通明。

  夏堡主坐在地那紫檀雕花高背椅上,神色顯得異樣沉重,在他身邊坐的是一身綠衣,形態妖嫵的邢夫人。

  在兩人下首一把椅上,坐著的卻是面目深沉的九頭鳥索寒心,邊上還站著一個人,那是翟開誠。

  他們兩人,同樣是夏家堡的總管,但看來索寒心的地位,要比翟開誠高得多。

  邢夫人手裏捧著純銀的水煙袋,皺了下畫得濃濃彎彎的黛眉,說道:「你是說,在咱們夏家堡方圓五十里之內,都沒有她的影子?那她會到哪裏去了呢?再說,她已經中了我的慢性『散功散』,也跑不出五十里以外去呀!」

  翟開誠惶恐的道:「回夫人的話,屬下已經用訊號通知了各處通道的哨崗,密切注意唐少夫人的行蹤。方才都已有回話傳來,都沒有發現她的蹤影。」

  邢夫人從長長的煙嘴裏,吸了一口煙,說道:「這麼說,她是生了翅膀了?」

  翟開誠道:「屬下正有一件事,要向堡主、夫人報告。」

  夏雲峰道:「你說。」

  翟開誠道:「屬下是聽孫國彪說的,屬下方才奉到夫人之命,趕去賓舍,同時也派孫國彪在賓舍附近的屋上巡視,據孫國彪說:他在巡到賓舍第三座樓宇之時,那正好是在第二座樓宇的對面,耳中聽到第二座樓宇上,砰然一聲大響,他抬目望來,就看到從窗口飛出一團人影……」

  邢夫人口中「唔」了一聲,冷冷的道:「那時你就在樓下,怎會沒有看見?」

  夏雲峰道:「秋娘,你讓他說下去。」

  翟開誠道:「孫國彪站處較遠,沒看得清是誰,只是那團人形飛出窗口,好像往下一沉……」

  邢夫人冷笑道:「她從窗口衝出去,自然會往下落去。」

  翟開誠道:「但據孫國彪說,他只看到那團黑影,只往下一沉,就朝上飛起,而且速度極快,一閃就不見了,他還以為自己眼花,這是咱們堡裏唯一看到唐少夫人跳出窗口的人。」

  邢夫人道:「姓唐的婆娘會是天仙化身?奔到月宮裏去了?」

  夏雲峰對翟開誠的每一句話,卻極為注意,問道:「孫國彪外號草上飛,他既然看到了,後來又如何呢?」

  翟開誠道:「他發現此一奇事,立即趕了過來,正好遇上屬下,就分頭在附近搜索,結果連一點蹤影也沒有。其實唐少夫人跳窗之時,屬下正在樓下,因有屋簷遮住視線,在下只聽到砰然一聲,沒看到有人跳下來,也是事實。等屬下一個箭步掠到院中,才聽夫人說,唐少夫人已經跳窗逃走,那窗門口無落腳之處,她從窗口跳出,不曾落到實地,絕不可能凌空就騰身飛起,這是一個極大的疑問。」

  夏雲峰沉吟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此事果然大有可疑,但唐少夫人逃逸無蹤也是鐵的事實,她能在你們監視之下,能逃出賓舍,逃出夏家堡,已是不可思議,而各處通路哨崗,一直不曾發現她的蹤影,方圓五十里,沒有她的人影,更是離奇之事,難道咱們夏家堡,真的如此疏忽,連人如何走的,都會查不出一點頭緒來?」

  翟開誠惶恐的躬躬身道:「屬下該死,這是屬下平日疏於監督。」

  一直沒有開口的索寒心,此時冷冷的道:「此事不能全怪翟總管,堡主,依屬下之見,今晚咱們堡中,只怕來了高人,才把唐少夫人救出去了。」

  夏雲峰瞿然道:「索總管想必有何高見?」

  索寒心陰惻惻的道:「屬下只是依據翟總管方才說的,加以推斷,試想唐少夫人身中夫人散功之毒,撞開窗戶,連人衝出窗口,必然力道已盡,按一般常理來說,勢非下沉及地不可,但據孫國彪目擊她身軀一沉之後,立即往上飛起,而且速度極快,一閃不見,豈非有高人把她救走,此人能在翟總管掠出、孫國彪趕來之前,把人救走,而且無跡可尋,咱們派在各處哨崗上的堡丁,自然更不容易發現了。」

  「不錯。」夏雲峰一手掀鬚,沉吟道:「但……」

  他只說了一個「但」字,底下的話,還沒出口,邢夫人就急急接著問道:「索總管,以你看這會是誰呢?」

  索寒心陰惻惻一笑道:「能把人從高空救走,放眼江湖,放出數得出來。」

  夏雲峰神色一變,陪道:「是了,極可能就是她……」

  邢夫人迎眼道:「你說是誰?」

  夏雲峰道:「閉眼丐婆,老夫昨晚就曾遇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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