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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杜若君:“问问他这里一共有儿家客栈,再等一会儿,霖哥哥是还不来,我们就去那家客店找他……”

  小莺一笑道:“看你急成这个样子,霖哥哥要来的话,不用找他也会来,不然,找遍每家客店,也不会找到了。”

  杜若君然道:“你真是当局者选,如果在酒楼上他看见我们,一定会找来,要是没有看见我们,自然也不会来。”

  杜若君没回忆片刻,说道:“但是凌叔说,孙无忌那厮被霖哥哥降服,以他那种小人行径,必然怀恨反复,将霖哥哥引来……。”

  她略微一顿,喃喃又道:“可是,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呢?天涯海角,万里关山,好不容易找到了,如果霖哥哥不来,那一定是老天妒嫉我们,分道的时候,约定昨天在此相会,到现在了,宝贝还不见来。”

  杜若君瞥了一眼道:“小妮子越来越不知羞了,什么‘妒嫉’了,‘我们’了,你想宝贝,可别把霖哥哥也扯上。”

  小莺小脸飞红,讪讪地道:“你还不是--样!怎么不来呢?怎么还不来……吉吉…咱们谁也不要说谁。”

  杜若君不由笑骂道:“真把你给宠坏了,竟敢取笑起我来了。”

  小莺连忙过来,拉起他的玉臂道:“好师父!好师父!小莺怎么敢呢?咱们还是收拾东西睡吧,这么晚了,恐怕是不会来了!”

  杜若君扫了满桌菜肴一眼!颔首连摇道:“你去吃吧,我实在吃不下。”

  小莺一撇嘴道:“哟,要是霖哥哥在这儿,看你吃得不下?”

  杜若君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娇躯一转,侧身向床里,竟未再理。

  正是此时忽然一个爽朗的声音,赶快自窗外:“你们吃不下我吃得下!”

  语音未落,门扉“呀”然而开。

  语落,门开,几乎是在同时,杜若君早已一跃站起,小莺已飞步抢至门首,高声叫道:“霖哥哥!你怎么才来吧,可想死……。”

  她的语声倏然而住,娇躯也随之退后一步。

  一阵哈哈大笑,接着走进一个年约四十开外,身着黄色儒衫的人来,双目炯炯,威严逼人。

  他一脚跨进门来,向桌上,扫了眼,呵呵笑道:“这么精致喷香的菜肴,你们竟说不吃,罪过,罪过,看来还是我老人家有口福,哈哈……。”

  杜若君和小莺面上,同时现出失望的神色,但这种表情在二人脸上一闪即没,杜若君讪讪地笑道:“凌叔!您……您怎么又回来了?”

  凌晖一捋颔下的生髻,瞪目说道:“怎么我老人家来不得?”

  杜若君一时语塞,粉面像霞红不由缓缓低下头。

  小莺在一旁开口道:“你看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寻人开心。”

  凌晖笑着坐在下,取酒自斟,举箸即食,而且边吃边道:“若君!你怎知我老人家会去而复返,竟然备了这许多洒菜?”

  杜若君尚未答活,小莺已一撇嘴道:“你就快点吃吧,真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凌晖故意“哦”一声,道:“原来不是替我老人家准备的,那还是不吃的好……。”

  杜若君有点不好意思,忙阻止小莺,道:“凌叔您别听她的,尽管慢慢地吃,侄女在这儿您多喝两杯,不过,这酒比不上‘百花酿’……。”

  说着真个把盏斟酒,然后侧坐相陪。

  凌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感叹地道:“难得你记得‘别有洞天’的往事,不过,你是否还记得在‘别有洞天’里所说的活?”

  杜若君闻言一旺,茫然说道:“您是说……。”

  凌晖哈哈笑道:“我是说‘百花酿’虽可疗伤,及这酒有‘鼓掌’气,哈哈……。”

  杜若君微带娇羞地说道:“凌叔去而复返,难道就是为了这事么?”

  凌晖打趣道:“若君!以此换酒,你说还值吧?”

  杜若君忸怩的低头不语,连一旁的小莺也被逗得掩口笑了。

  凌晖把笑容一敛,肃穆地道:“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和岳霖一晤,此事关系重大,所以我老人家才找藉口折返……。”

  小莺插口道:“跟您在一起的那些家伙呢?他们不知道您又回来?”

  凌晖道:“自然,此事若是一旦泄漏,不但前功尽弃,就我这条老命,只怕局势也要驾返西天。”

  杜若君见他说得严重,不禁秀眉一皱,道:“凌叔也真是,喝酒还没喝完呢,却去扯到驾返西天去了……您猜猜,霖哥哥为什么还不来?”

  凌晖笑道:“你这丫头真够刁的,在我老人家的面前还要使坏,将来罚你嫁个憨小子,叫你有坏也没法使,哈哈。”

  杜若君因关心岳霖安危,这时容色一整道:“孙无忌那厮,既已为霖哥哥制服,他会怎么样呢?”

  凌晖双眉微蹙,摇头说道:“正因为如此,我不知道他家中有个孙大娘,容色绝佳,是个天生的尤物,毁在她手中的名门弟子不知有多少了……。”

  杜若君听得一怔,秀目圆睁道:“您是说……不会,我相信霖哥哥不会被色迷惑。”

  凌晖轻轻叹道:“你不要太过自信,如非我老人家早已心灰意冷,也都几乎把持不住,何况‘岳霖’血气方刚?”

  杜若君和小莺都以惊奇的眼色望着凌晖,脸上流露出特别的表情,她俩说什么都不能相信,但又不能不信。

  这时,凌晖接着又道:“孙无忌为了向我讨好,曾在家中设宴,那妇人果然了得,我就几乎跌进那脂粉陷阱去,谁保他不会故技重演以此对付岳霖?”

  小莺年轻识不明就里,眨眨眼道:“那家伙甘心让他老婆这么对您?”

  凌晖哈哈一笑道:“一来他因惧内成癖,二来他正求之不得,因为如此一来,他正能藉此要挟,以逐其飞黄腾达之愿……。”

  杜若君神色凝重,默然不语,

  小莺仍然不信地道:“天下真有这样的人?”

  凌晖笑道:“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可说千奇百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只要机缘凑巧,随时随地你都可能遇到……。”

  小莺担心地道:“这样,霖哥哥不是很危险吗?”

  凌晖颔首叹道:“谁说不……啊!不会了,小莺!快去接他进来。”

  杜若君和小莺都被他说得一怔,四双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他。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轻笑道:“多谢关怀,不必接了。”

  话声落时,已然到了门外,缓步走进一个人来。

  小莺距门最近,这时飞跃过来,抓着来人手臂,摇撼着道:“正骂曹操,曹操就到,霖哥哥,你怎么才来呀?”

  来人果然是岳霖,他与凌晖和杜若君见过礼,笑向小莺道:“我如果早来吵是正好赶上听你们骂笑?”

  他说着,转过头来,正巧与杜若君的目光相接。

  无限柔情,无限蜜意,都在这一瞥中表达无遗。

  岳霖望着,一时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呐呐了半晌,始道:“君妹!你好……。”

  过份的渴念,反使杜若君答不出话来,内心的欢愉是难以形容的,但表面的上仅对岳霖甜甜一笑。

  这一笑,已足以代表一切……。

  凌晖看在眼里,呵呵笑道:“你们先别发愣,快坐好,吃酒要紧,你们要说体己话我我老人家走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岳霖没想到凌晖竟然也在,他不知道是孙无忌故意欺骗自己呢,抑或是凌晖去而又返,呐呐方道:“凌叔!方才在酒楼看见您……。”

  凌晖一摆手,打断他话头道:“我知道,若不为此,我还不回来呢!现在……”

  他说到此处,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庄重,回顾小莺道:“小莺!你辛苦些,到外面去看看我耽心也许孙无忌那厮会暗中追来。”

  小莺应声而去,他才缓说道:“如今劫难来了,屠杀已经开始,我虽曾多方阻止,但可惜人单势孤,收效极小,而且,那魔头机警过人,如果被他疑窦,以后的可就更加难办,所以,我才故布疑阵了,半途折返。”

  岳霖双眉微皱道:“您说的魔头,可就是‘金钱帮’帮主?”

  凌晖点点头道:“所幸他对我极端信赖,是以一切计划行动,多半由我主持,因此也更给了我困难。”

  杜若君接道:“那您不是正可利用他对您的信任,暗中加以破坏吗?”

  凌晖叹道:“如果把他看作是这么简单,事情也就好办多了。但是相反的,他的武功高不说,才华尤其惊人,就以此次的事情而论,表面上由我率领几位主手南来,但是,每到一处,竟都完全扑空……。

  他微微一顿,接着又道:“今本来约定向‘少林’下手的,我先派出数名高手往少林踩探,他们还没有回来,不料少林掌门人法空大师的首级已经送来酒楼,仅此一端,即不难想见他的为人行事了,是多么飘忽不可捉摸了。”

  岳霖忽然心中一动,道:

  “那人可是四十一岁,一身文士装束,脸上蜡黄,毫无表情,好像连语音都是冷冰冰的?”

  凌晖颔首道:“不错!只是他的真实年纪,已是六十开外了,而且,你所见到的他,是戴着特制衣的人皮面具的。”

  岳霖又道:“法空大师的首级,就是他送到酒楼来的。”

  凌晖望了道:“我猜到了,而且,我还知道如今他必已赶到茅山。”

  岳霖惊问道:“您是说茅山也将……。”

  凌晖黯然接道:“不错!此次出来,就是为了九大门派,除了华山已死,崆峒已降,其他的都给躲过此劫,……唉!”

  杜若君忽然说道:“难道天下就不能有人能够制服他么?”

  凌晖摇头叹道:“恐怕没有,至少,我不知道有什么人能够制住他。”

  一阵沉默后,他又继续道:“我所以借故折返,主要的是先告诉你,今后一切务须特别慎重,他已通令各部各堂,总之,必要捉得你始才甘心……我虽然是担护法之一,如果一旦遭擒,我也未必能袒护你。”

  岳霖沉吟道:“既然如此,今日在酒楼,为什么竟会放过我?”

  凌晖想了一下,道:“也许他不认识你,总而言之,此魔不除,为害至极,但以我等功力,绝非其敌,所以有暂时隐忍,等待有利时机,那时,谋定而动,务必一举将之歼灭,不然其后果实在不堪想象。”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静寂中,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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