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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以他毒郎君在教中的地位,他相信至少可以争取到一个副分坛主的位置。

  到时候,嘿嘿,天高皇帝远,大权在手,予取予求,金钱、女人、赛如囊中之物.那该是何等惬意,何等风光!

  吴火狮年纪已经不小了,大家相处得好,他可以让老家伙挂个虚名。如果老家伙不识相,凭他毒郎君在本教各级武士中所拥有的死党,届时老家伙能落个全尸,就算他老鬼够幸运的了。

  毒郎君丁羽怀着愉快的心情,懒洋洋的回到慈云庵,已是黄昏时分。

  前面大殿上,已经点起两盏油灯。

  净月、净尘、净云三名女尼正在大殿上做晚课,木鱼卜卜,梵唱悠扬,气氛肃穆而庄严。

  毒郎君淡淡一笑,绕过殿角,走向后院。

  他非常佩服慈云庵的这几个骚娘们,私底下一个个都是如狼似虎的浪蹄子,但在披上袈裟之后,居然慈眉善目的,装得满像那么一回事。

  他对三尼之中的那名净尘女尼,本来很有一点意思。

  可是,毕竟姜是老的辣,他昨天一来,就被了因尼姑几个小动作挑逗得不克自制。结果,他带着几分酒意,竟迷迷糊糊地跟那块老姜纠缠了一个通宵。

  而今天下午,他受了好奇心驱使,又跟塔娜沙打了一场硬仗。

  如今正如兵家所说的,一鼓作气,再竭,三衰。

  他已经对这一方面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他如今最需要的,便是痛痛快快的蒙头大睡一场。

  横竖他在长沙停留的时间还长得很,像净尘这种小骚货,就如一道茶点似的,只要他兴致来了,可说随时都可以拿来品尝。

  所以,他昨夜虽被了因尼姑搅了一局,事实上他也并不觉得如何遗憾。

  从角门进入后院,毒郎君目光所及,不期然止步微微一呆。

  院中六角石亭上,正合掌垂眉,盘坐着一个瘦小的老和尚。

  这老和尚不是别人,正是无为大师。

  慈云庵的密室,便在石亭下面。

  不过,毒郎君感到意外的,倒不是因为这和尚挡住了他进入密室的去路。

  一个正常的人,一旦成了尸杀手,便会失去一切自由意识,他的言行举止,通常只会听命于施法的人,包括穿衣吃饭在内。

  如果没有施法者的命令,他便会保持一种固定的姿势,永远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块石头。

  毒郎君丁羽对自己的一身武功,一向颇为自负,这位无为大师即使没有受到禁制,他都不一定放在心上,如今这和尚已成了行尸走肉,当然更不会带给他任何顾忌。

  那么,这位毒郎君丁羽此刻忽然露出犹豫不安之色,又是为了什么缘故?

  他是为了石亭下面,那位使无为大师变成一名尸杀手的施法者!

  神武极乐教中,懂得以迷魂大法,制造尸杀手的只有一位。

  黑衣护法胡美娘。

  该教护法,计分“黄衣”、“红衣”、“黑衣”三等,胡美娘是黑衣护法,属于第三级护法。

  黑衣护法过来,便是神勇武士。

  毒郎君丁羽和毒牡丹胡美娘虽然在职等上差了一级,但若以两人的武功造诣,和在教中受重视的程度,毒郎君丁羽比毒牡丹胡美娘,无疑还要稍胜一筹。

  在这种情形之下,如说毒郎君不敢会见毒牡丹,岂非笑话之至?

  但事实上却一点也不是笑话。

  毒郎君的确怕见到那位在教中有艳姬之称的黑衣大护法。

  至于害怕见面的原因,实在很难以三言两语交待清楚。

  有个相近的比喻,也许可以比直接解释来得更适切些。

  这就像一个人刚刚吃完一只红烧蹄膀,正饱得打嗝之际,难却主人盛情,又勉强吃了一盘九转肥肠。吃完了这盘肥肠,满以为可以揉着肚皮离席了,不意主人竟又端出一大碗扬州八宝狮子头,而且逼着你非吃不可。

  如果你是这位客人,你这时会有什么感觉?

  毒郎君此刻的感觉便是如此。

  所以,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开溜!

  在八宝狮子头还没有上点之前,腿长在他身上,他当然可以开溜。

  只可惜他八字中今天像是走定了桃花运,外加七杀坐红艳,他才转过身子,后面亭子里就传来了一声娇娇柔柔的声音。

  (“小丁,大姊等了你这么久,你要到那里去啊!”)

  (十二)

  弓展回到水竹芦时,师父老浪子佟二正在绕着荷花池缓缓踱步,双眉微锁,显得心事重重。

  大穷神则躺在长廊上,抱着一根竹杆呼呼大睡。

  弓展上前行了大礼,佟二回头望了大穷神一眼,朝弓展微微甩头道:“别吵了这老小子,我们去后面说话。”

  后院子里幽雅清静,但也显得有点荒芜凄凉。

  这是一幢曾有过辉煌历史的古宅。

  佟大先生在举家迁往终南定居之前,曾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时的佟大先生,壮年有力,广交天下豪侠之士,宾客常年不断,这幢古宅也联带的占尽一时风光。

  后来,大约二十多年前,佟家兄弟反目,而佟大先生跟三湘好好先生葛香枫之间,也因后者在言词上稍稍偏袒于老浪子佟二先生而有了隔阂。

  佟大先生迁走后,这座水竹庐便冷落了下来。

  佟二先生望着院子里那片没阶杂草,陈年往事,潮涌心头,不禁怆然叹息。

  弓展为了转移师父的心情,故意笑了一下道:“师父我刚才去过一个很荒唐的地方。不过,荒唐虽荒唐,却很有趣。师父如果有空,不妨过去看看,相信师父以前一定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风月场所。”

  他们就是这样一对师徒。

  江湖上唯一的一对。

  他们之间,有时像父子,有时像兄弟,有时像朋友。

  他们师徒交谈的时候,嬉笑怒骂,荤素不拘,若不是称呼和年龄上的分别,外人几乎无法想像他们竟是一对师徒。

  这是师父老浪子佟二规定下来的。

  他跟弓展交代得很明白:你小子若是尊敬我这个师父,就要打从心底尊敬起。见面请安问好,小心伺候,露出一付战战兢兢的样子,恩师长加恩师短的,喊个不停。那是什么?狗屁!

  他对弓展的要求,只有一个字:诚。

  他对诚的解释是:表里一致。

  他认为男人都有男人的毛病,他自己不是圣人,他也不会要求徒弟是个圣人。

  但有一项原则,必须遵守:不管环境如何恶劣,永远不能做违背自己良心的事。

  所以,他们师徒都有一个不雅的外号,而他们师徒却都能坦然接受。

  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的行为虽然不中绳墨,但却对得起自己良心。

  佟二缓缓转过身来,缓缓抬头道:“你说的可是天仙宫?”

  弓展一呆,有点意外的道:“师父早就知道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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