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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九


  老人暗忖:“横直他也逃不出我的手掌,说给他听又何妨。”遂漫声应道:“海天神叟。”

  武继意不禁大吃一惊,几乎从座上跳了起来。他虽不认识海天神叟,但武当凌风道长曾告诉他,海天神叟乃是黑道中推举出来的论剑仲裁人,何以会在这里出现?当下惊骇万分地道:“老前辈就是和绿林圣者齐名的海天前辈?”

  “嗯!你感到奇怪是不是?”

  老人倏地从床上跳了下来,略微伸了一个懒腰,一阵骨格毕剥,身形暴长,双目一睁,神光迸射,仰天一阵哈哈狂笑道:“老夫久不打猎了,今晚倒想宰把兔崽子过过瘾呢!”

  他这一阵笑声,乃是隐含内力发出,直震得继光心旌摇曳,耳鼓嗡嗡,连忙起玄功把心神稳定,愕然望着老人。

  海天神叟狂笑了一阵,霍地笑声一敛,冷冷地道:“放着天堂有路你不走,却阳错阴差跑来我这个地方。”

  旋把手一招道:“小子,你随我来,死也叫你做个明白鬼。”

  继光不明他究竟是何存心?但因他是人人敬重的海天神叟,故暂时并未发作,依言跟着他转过一片乱岩,来到一座危崖的边缘。

  这片危崖三面峭壁,下临万丈深谷,只有一条通路进入。

  隐可可看见深谷之内,白骨森森、骷髅遍地,不禁一丝寒气从心底冒起。

  海天神叟嘿嘿一阵冷笑道:“看见吗?那些森森白骨,都是你的同路人,死在这里绝不会寂寞。”

  随又仰天大笑道:“要去金蜈宫,这是最快的捷径,你是和老夫动手,还是自行跳下去?”

  继光愕然之下,剑眉一掀,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认贼作父,为虎作伥的归宿。”

  倏地往前一越身,五指箕张,朝着继光劈面抓来,出手有如电闪风飘,突兀凌厉已极。

  继光暗中一惊,单臂一抡,飘飘洒洒幻起一片掌影,竟杷门户封得严严密密,毫无隙漏可寻。他用的这一式,乃是崆峒落英掌法的“花雨缤纷”。

  海天神叟冷笑一声道:“好个名门正派子弟!”

  五指倏地一合,嘶地一股锐风穿透掌风,径袭“幽门”死穴,功力深湛,出招神速、快疾,不愧名家身手。

  此刻继光撤身退让已是不及,只得猛地一塌肩,掌势斜出,内力一吐,一股软绵绵的力道直向袭来的锐风迎去。这式他用的乃是武当绵掌功夫,只因仓促出掌内力仅用五成。

  两股潜力一经接触,锐风顿如石沉大溜无影无踪,而继光的肩头却不自主地连摇了二摇。

  表面上是继光已经输了一招,而海天神叟心里却是震骇万分,他因蓄意置敌死命,这一招已用上了七八成的功力,而对方竟然夷然无伤,心头震骇之下杀机更炽。嘿嘿冷笑道:“哼!看不出来,居然还很有几分气候。”

  挫掌当胸揉身再进,蓦然……

  来路一声娇喝道:“爸爸,你暂时停手,待我来收拾他!”

  那蒙装姑娘,挺着一支金芒闪耀的短剑,疾若一道飞虹,凌空向继光疾卷而至,脑后二根乌溜长辫顺风飘起,就像生了二只翅膀一般好看已极。

  继光一见来势迅猛,不敢大意,脚下一滑倒撤五尺,谁知那姑娘的剑势一经展开,恍如江河倒泻,但见一片金芒耀眼,森森剑气蚀骨生寒,招式神奇、辛辣、把他逼得连连倒退,竟一时腾不出手来还击。

  而且,那柄短剑光华特强,似是一支宝刃,因此,又多加了一层顾虑。这时,继光差不多已退到危崖边缘,身后不及三尺,便是深谷了,暗忖:“莫要一味闪让,失脚趺落深谷,那才划不来呢。”

  心头电旋一转,陡地一声大喝,呼,呼,劈出二掌,这二掌是他全身功力所聚,威不可当。

  掌力一吐,一股迅猛无匹的刚阳掌风,狂飙一般疾卷而出,直震得那姑娘衣带飘飘,剑光乱颤,连退八尺。

  但她个性刚烈无比,倏退忽进,娇喝一声,连人带剑又猛扑而上。

  就这时刻,武继光的白玉笛已抽空撤出,一溜亮光冲霄而起,铮地一声,星光四射,剑笛硬碰之下,那姑娘的短剑几乎脱手,被震得踉跄退了五六步。

  她连番受挫之下,连泪水都气出来了,尖吼一声道:“我和你拼了!”

  剑势如虹,又猛扑了上来,但,却被一只满布皱纹的大手将她玉臂抓住,轻喝道:“蓉儿,你且退下,待为父的问他。”

  继光一招将那姑娘震退并未进逼,手横玉笛屹立中央,脸上一片懔然之色,显然已被她父女的无理攻击所激怒。

  海天神叟把那姑娘拉住后,面上一片诧色地沉声道:“你是邯郸老人的什么人,希望实赐告,万勿自误。”

  “衣钵传人。”

  海天神叟哈哈大笑道:“若再传弟子,老夫到有几分相信。至于衣钵传人,那就只有你自己骗自己了。”

  “这支白玉笛便是明证,信不信由你。现在我要问你,你父女无故向我攻击,究竟是什么意思?若不说明白,那时莫怪我武某出手太辣!”

  海天神叟心里车轮般转了几转,慨然—叹道:“如果是他老人家的传人,倒叫老夫为难了。”

  沉吟了一会,忽然抬起头来,声色俱厉地问道:“究竟是什么人介绍你入金蜈宫的,何以小小年纪不走正道,空负他老人家一片苦心,你对得起邯郸前辈吗?”

  继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父女真个把他当作了金蜈宫人,当下长笑一声道:“在下再不肖,也不致放弃一教之主不要,而去投靠他。实不相瞒,在下此次远来漠北,乃是专程来找金蜈宫算账。”

  海天神叟似信非信地道:“是吗?”但神态之间已和缓多了。

  继光接着又道:“金蜈宫居心叵测,隐隐存有把中原武林人一网打尽之意。此次无故进袭武当上清宫,便是个明证。在下来一则寻访启蒙师父万里云烟陆通,同时,更想斗一斗那金蜈宫主人。”

  海天神叟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老夫几乎误伤你了。”

  继光也大笑道:“若不是这位姑娘从中插手,在下也几乎冒犯老前辈啦!”

  海天神叟心中暗道:“好大的口气。”

  那姑娘却把嘴一撇,冷笑道:“哼!凭你还能伤着我爸爸?”她对爸爸的武功,似乎十分自信。

  海天神叟忙喝阻道:“住口!那来这般没规矩。”遂又替她介绍道:“此是小女车玉蓉,江湖人都称她为‘凌波仙子’。”

  继光忙上前把手一拱道:“原来是车姑娘,在下姓武名继光,今后盼姑娘多多指点。”

  凌波仙子噗嗤一笑道:“贫嘴!”转身飞奔而去。

  海天神叟把手微抬道:“此间不是谈话之处,咱们里面再谈。”

  领着继光又回到前洞,继光觉得这地方在塞外来说当然不错,但不及得江南风光。为什么海天神叟会选定一个这样的地方定居呢?正思出声询问,海天神叟已开口道:“你也许曾经听说过,天下第一剑手楚水长鲸陈子亮等三位剑手,应约前来漠北之事。”

  继光又点了点头,但神色之间却现得十分紧张,因为这正是他所希望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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