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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武继光直到这时才略微体会紫衣女的心意,心中虽感其情,暗中却不住地叫苦,原来她果有这个意思,毋怪乎白衣罗刹会气成那个样子,续又想,符小娟和自己是叔侄,她凭什么要吃这飞醋呢?……”

  想到这些,不由轻吁了一口气,暗道:“女孩子的事真是难说,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们自寻烦恼,根本是不可能的嘛!”

  魏紫娟见他面现愁容,误以为他为今日之别而感到难过,又绽颜一笑道:“人生固是会聚少离多,但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我养母对我极是疼爱,虽暂时撤回金蜈宫,不久仍有机会来中原看你,只要俩心不渝,何愁关山阻隔?”

  她因那晚危难之时,以清白女儿之身抱着继光赤裸的躯体奔走,已隐存了一个非君莫属的打算,故言语之间,说得十分露骨。

  继光的心里却是完全相反,他始终把她认作敌方的人,虽有过她的救命之恩,只想找个机会予以还报,绝未想到儿女私情,恐这一误会继续下去,忙道:”姑娘你会错意啦!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魏紫娟立即打断他的话头道:“我似有满腹的话要对你说,可是此刻却—句也想不起来,为免大师兄他们久等,只好以后谈了。”

  回眸深情地瞥了他一眼,玉手一挥,紫衣飘闪,蓦然逝去。

  伊人已去,只留下—丝淡淡的衣香,在微风中荡漾。继光仰视苍穹,慨然一叹,暗道:“世间男子甚多,这谜—般的神秘女郎,何独钟情于我?情虽可感,可是……”

  黯然摇了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啊!”

  夕阳西下,一群飞鸦乱噪噪地掠空而过,使他霍然惊觉的转身飞奔回店,想找莫丹凤商谈一番晚间赴约之事,不料,到房中一看,床上被盖散乱,人已不见,店内小二都摇头说没看见。

  原先以为她是上街吃饭去了,哪知直等到初更仍不见她来,心中不禁着急起来,暗想:“她究竟去哪里了呢?难道被人劫持去了?”

  但想到她一身功夫,岂是那般容易对付的人?况且又是大白天里,倘不是她自动出去,别人绝无法劫持。一个人正自急得满房团团乱转之时,飒然风响,妙笔书生文宇屏已满面含笑地跃到了房中,哈哈一笑道:“武兄真是信人,我们就此走吧!”

  继光霍地一转身道:“你可知莫丹凤姑娘哪里去了?”

  文宇屏脸上笑容顿敛,失惊道:“她不见了?”

  他自获知莫丹凤就是宫主时,早在四周广布了爪牙,遥遥监视着,不料,她竟人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怎不使他暗中吃惊不已。

  继光见他煌然答非所问,倏然往前一趋身,疾逾奔电地一把将他手腕扣住,用力一紧,厉声道:“你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枪,你们究竟把她引哪里去了,快说!”

  这一式快若飘风,妙笔书生空有一身功夫,竟无从施展,只觉手腕一紧,立感全身麻木酥软,心里虽然暗觉吃惊,表面仍然故作惊诧地道:有话好说,武兄何故如此?”

  继光冷笑道:“你等一心想绝莫郡主这根苗,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今晚若不老实说出,我要你的命!”

  手上一紧,又加添了二成力道。

  妙笔书生一着受制,直疼得额上黄豆般的汗珠滚滚而下,心里更是愤激万分,暗骂道:“小狗你不用发狠,等会叫你知道厉害。”

  当下,忍着疼痛,一阵凄厉狂笑道:“你用这宗手段对付文某,确实有欠光明,大丈夫敢作敢当,倘若文某真个暗算了她,纵令血溅五步,亦必坦诚说出。”

  继光倏地把手一松,嘿嘿冷笑道:“这般说来,武某多疑了,鲁莽之处,尚请文兄海涵。”

  妙笔书生不愧一条硬汉,虽然骨痛欲折,仍是面不改色,暗把真气运转,活动了一下筋骨,哈哈一笑道:“武兄如此多疑,今晚之会倒使兄弟不敢勉强了。”

  继光暗中冷笑道:“你倒做得真像。”

  当下,豪迈地纵声长笑道:“莫宫主眼下虽然失踪,在下仍不敢相信凭几个毛贼便能把她奈何,与贵宫来人会晤之事,仍照常进行好啦,武某绝不做那言而无信之人。”

  “武兄一诺干金,文某佩服之至,如今就起程如何?”

  妙笔书生唯恐夜长梦多,说完话,陡地身形一掠,已穿窗而出,继光略一定神,也跟踪出了窗外。

  月影下,但见两条人影疾如银河星泻地直向城外一片密林中激射而去。

  妙笔书生文宇屏算是二败于武继光之手,心中万分不服,一上手便把全身功夫施出,捷逾奔电地狂跑了一程,眼看快要到达目的地了,方才把脚步放缓。回头一看,武继光仍然神态从容地跟随在身后,没有显出一丝急奔之后的疲惫之态,反观自已却已额上见汗,心房跳动加速,不由暗惊这少年的内力修为果然惊人。

  到达林边,蓦听林内一个阴森森的口音,沉声喝道:“是文堂主么?”

  妙笔书生忙恭答道:“正是,武少侠也已来到。”

  “让他过来见我。”口气恃大,一派命令口吻。

  武继光暗中冷笑道:“即令我有意和金蜈宫交好,就凭他这种态度也就够了。”

  妙笔书生连称是,是!诚惶诚恐地领着继光,一径走进林中,只见林中一堆乱石上,一共坐了四个人,当中是一个身材瘦长、面色枯瘪得如同僵尸一般的老者,头发已经半秃,颔下蓄有几根疏朗的鼠须,深陷的双目碧光隐射。

  左右两个,都是一般的粗黑大汉,年龄约在六十左右,三人一律穿的都是苗装,另外还有一个年纪二十五六的锦衣佩刀少年,面容白皙冷峻,桀骜异常,独自交叉着双臂,坐在最右面。

  那僵尸般的老人闪着一双碧光闪闪的三角眼,把继光上下仔细看了一遍,冷冷地问道:“你就叫武继光?”

  继光一听这口吻,心里就有气,轻哼一声,没有作答,僵尸老者又问道:“你是否决心投效金蜈宫?”

  继光只作未闻,心里的怒火却又增添了几分,妙笔书生忙替他答道:“紫髯伯已答应了他,给以东南五省总分堂堂主之职。”

  僵尸老人冷冷哼了一声道:“可曾宣誓及送投名帖?”

  倏然——

  锦衣少年一声暴喝道:“且慢!紫髯大师兄虽曾留下话,并不曾正式授予,玉蜈令牌此时不仅不能容他混入,且须追查血洗太岳庄之责。”

  继光此次应妙笔书生之约前来,原想探探金蜈宫派遣大批高手来到中原的目的,故不拟即时动手,眼看锦衣少年神气活现,却偏要故意逗他,当下,踱着方步慢慢走近他身旁问道:“足下什么人?何以知在下没有玉蜈令牌?又凭什么要追查太岳庄之事?”

  锦衣少年无情的脸上骤现一片狰狞之色,阴恻恻地道:“金蜈宫主人,二弟子摧花公子委孙便是本人,哼,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见了本公子,居然如此狂傲,真个罪该万死!”

  说时,人早立起,缓缓向继光移近,僵尸般老人似乎知他性格残暴无比,眨眼便要杀人,忙沉声喝道:“二公子且请坐下,容老夫问他。”

  摧花公于性格虽残暴,却也对老者敬畏三分,闻言立时把脚步停下。

  那老者双目碧光一闪,阴森森地道:“老夫金蜈宫四大护法之一,‘三苗之神’便是,如今有几句话问你,希望你坦诚答话,不得虚捏支吾。”

  继光仰面冷傲一笑道:“说吧!”

  “阁下是否真诚投效金蜈宫?”

  “在下从未说过这话。”

  三苗之神不由一愣,一翻阴森森的目光陡向文宇屏射去。

  吓得妙笔书生全身一颤,急道:“武兄何出此言?”

  继光长笑一声道:“实不相瞒,在下因闻金蜈宫主人隆礼相召,才允来此看看,何曾答应过投效金蜈宫?”

  毕竟“三苗之神’沉着老辣,强把怒火忍下,又复道:“不论投效或应召,都是一样,不过凡属投效本宫的人,须对天宣誓,并送上‘投名帖’一件,才可领得‘金蜈牌令’接受金蜈宫主人恩典。”

  “但不知那‘投名帖’是件什么东西?”

  “乃是本宫所指定,必须除去的十个仇家人头。”

  “金蜈宫远居漠北,哪来这许多仇家?盼阁下明示!”

  三苗之神脸上勃然色变,怒喝道:“谁叫你问这个?”

  “若不问清,难道糊里糊涂跟着你们作恶?”

  三苗之神倏然仰天,一阵啧啧怪笑道:“我知你倚仗几手功夫,存心寻金蜈宫开心,可是,金蜈宫岂是好惹的主儿?只怕今晚把你那条小命也要陪上啦!”

  未容继光开口,倏地一声震喝道:“文宇屏,还不与我滚过来!”

  妙笔书生立面无人色,战战兢兢,跨步上前道:“三苗护法呼唤在下有何吩咐?”

  三苗之神狰狞地一笑道:“你办得好事!”

  倏地伸出钢钩似的手掌,呼的一声劈胸按去,一股隐挟腥臭的阴风潜劲,无声无息地往下一罩。

  妙笔书生做梦也未想到三苗之神会突下毒手,蓦地狂号一声,七孔紫血狂喷,犹如断线风筝一般,滚出一丈七八尺远,叭哒—声,摔在地下,立时气绝。

  三苗之神的这种残暴手段立时激起了继光的满腔怒火,倏地往前一趋身,指着他暴喝道:“小爷今晚才知金蜈宫的手段,竟是这般残暴,对付自己人,尚且如此,其余武林中人可想而知。”

  三苗之神仰天怪笑道:“等到你知道已经迟啦!”

  扭头又一声暴喝道:“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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