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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于是,轻轻一耸身,人已如一团飞絮,飘过了墙头。入内一看,只见荒草没径,落叶满阶,一片凄凉景象,令人兴起一种不胜今昔之感。正自背着双手追忆隔岁在这座宫内和川南三怪搏斗之情景。

  突然,一阵低低的啜泣之声传入耳内,不禁大吃一惊,这幢巨宅既经封锁,何来哭声?若真的有,那不是鬼魅,便是妖狐了。

  当下,伸手把白玉笛撒在手中,循着哭泣声纵身赶去,只见一座假山之下,跪伏着一个红衣女子,正在低低地啜泣。也许是他的去势过急,衣袂所带起的风声竟把两旁的花枝树叶带落了一大片。

  就这些微的一点风声,那红衣少女已霍然惊觉,猛地回头一看,见是武继光,似乎意外的一惊,人已忽然向假山后面一闪而逝。

  继光匆匆一瞥,只觉这女人身材熟悉已极,只可惜面罩青纱,看不真切,当下脚底猛地一加劲,急如一支脱箭般直向假山后冲去,谁知,刚刚到达假山之旁。

  蓦然……

  一阵蚀骨阴风骤起,直向他迎面袭来,不由又是一惊,赶紧在空中扫腿刹腰,单手往下一划,人已斜斜飘开五尺。

  他这时满脑子里充满鬼怪妖魔,被这阵阴风惊得怔怔地站在那儿,暗忖:“难道真的会有鬼?……”

  怔了一会,脑际陡然灵光一现,暗喊道:“该死!那不明明是地灵门中的绝学“玄阴罡煞”么?”

  一时胆气陡壮,挫掌当胸,二度前扑。转过假山一看,后面静悄悄的,竟不见一人。正待举步再往前搜索,蓦听头顶噗嗤一声娇笑,急忙抬头看时,只见那个白衣少女正衣袂飘飘地矗立在假山之巅。

  继光屡次被人调侃,心中已是隐含怒火,纵身跃上山巅,没好气地道:“刚才是你发的掌吗?”

  “嗯……”

  “为什么?”

  “逗你玩玩麻!”

  “可曾看见一个蒙面红衣少女?”

  “不知道。”

  “骗我的吧?你既在这假山之后怎会没看见呢?”

  “那就算看见好啦!”

  “可知她是谁?”

  白衣女即突然格格娇笑起来,笑了一会道:“你好象很注意她是不是?可惜她蒙着脸,不知是妍是丑?”

  说完,脸上又掠过一个诡异的笑容。

  继光原是一个正人君子,嘴上虽在和她说话,目光绝不敢老是逼视着她,因此,也就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当时也不好意思再行追问下去,于是,话风一转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白衣女郎用手掠了一下被风吹乱的秀发,移动了几下脚步,就在一块山石上坐了下来,随手拍着身边一块石头道:“这花园怪幽静的,坐下来谈谈不好么?”继光摇了摇头,他总觉得这个少女天真之中又带着浓厚的神秘气氛,那少女见他不肯坐,不由把嘴一噘道:“你这个人呀!年纪轻轻,却好象老古董似的。”

  “谁说我老古董,别个人或者还可以交交朋友,你么?在下只有敬鬼神而远之。”

  “那为什么?”

  “你爸爸会把我的命要去。”

  白衣少大突然脸色大变,双手掩面,恨恨地哭叫道:

  “可怜的爸爸,可恨的爸爸,他就是这样专横,永远不准我和任何人玩,可是,他又不愿意和我常出来玩,你看多气人哪,呜!呜……”

  她哭得是那般伤心,倒把继光弄得站在那里抓耳搔腮,不如怎样才好,最后,还是走上前去拍着她的香肩,安慰道:“不要哭啦!你爸爸虽然性情乖僻,但总归是爱你的呀!”

  白衣少女突然破涕为笑道:“你现在愿意和我玩了,你不怕我爸爸?”

  武继光突然纵声长笑道:“我们彼此光明磊落,为什么怕他,即令他此时赶来,武某何惧?”

  白衣少女缓缓把一颗螓首靠向他的肩头,若有所思的道:

  “你这人真好,有许多人见了我,总是说些狠话.不是说把我爸爸杀死,便是说带我远走高飞,结果,都死在我爸爸的玄阴罡煞之下。”

  她原是一个天真未凿的纯洁姑娘,长处空山,寂寞无比,总希望有人同她玩,却绝不知男女界限,更不解那些风月之事。她对武继光深具好感,也是基于一种本能的相悦。

  但她这一席话,却说得继光毛骨悚然,暗忖:“照她这般说来,不知和多少人好过了,象这种淫荡的女子,无怪乎她爸爸要严加管束。”

  当时,心里便泛起一种无比的厌恶,轻轻用手把她一推,道:“要说话就规规矩矩地说吧,别这般使人肉麻了。”

  白衣少女不禁一愣道:“你说什么?”

  继光突然冷峻无比地问道:“你和许多人好过是不是?”

  “嗯!可惜都是没玩好久,他们便都死了!”

  “哈哈,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

  他突然想起护送宫主时,车上插了两朵玫瑰的那桩事以及京襄大道上车上突发的那阵“玄阴罡然”,当下又问道:“我问你,上次我护送莫宫主时,一路上是不是你在故弄玄虚呀?”

  符小娟不禁格格娇笑道:“你替人家保镖,我也管你保镖呀!怎么?难道不领情?”

  “自然应该领你的情,可是今天你又来这儿干什么呢?”

  “爸爸把我的伤势治好后便出去了,他要去找那蒙面黑袍老者和白衣少女算账,我一个人在家闷得很,便出来找你,不料,路上遇见两个江湖人暗中商量,要来郡王宫搜查什么东西,我一时好奇便跟来了。”

  “到这里后,没有着见那两个江湖人,却看见她在哭,之后你也来了。”

  继光不觉奇怪道:“咦?那二个江湖人要来这里于什么呢?”

  旋又自我解释道:“也许他们和我一样,来找那个老家人吧?”

  当时,便把这事忽略过去,他因对符小娟有了先入之见,便不愿和她多谈下去,站起身来道:“我有要紧的事情急待赶路,不能陪你多谈,再见!”

  转身大步向山下走去,符小娟把将他拉住,幽幽地道:

  “多陪我坐一刻不好么?”

  继光把袖一甩,冷冷地道:“我哪有许多工夫陪你玩?”

  掉头一纵身,飒然超过高墙,扬长而去。

  气得符小娟把脚一顿,恨恨地道:“我知道,你一心只记得她,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我要设法偏不让你两个好。”

  纵身一跃,也消失于花丛之中。

  再说武继光出了郡王宫的花园后,仍然一径向翠竹轩赶去,大凡一个人对某一个人有了恶劣印象,对他的话也常常不会加以重视,他明明听到符小姐说“赤地千里”并不在翠竹轩,却绝不改变原来的主意。

  武继光兼程赶路,直到第七天的午夜时分,才赶到翠竹轩。

  此刻,四野已是万簌俱寂,除了间或几声夜枭悲鸣外,已不闻一点声息。

  突然,一个极其反常的现象使得他心中感到万分惊异,“翠竹轩”据他所知,就只有赤地千里符风父女两人,为什么这时四周和门外会伫立这许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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