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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怪老人孟昌正色道:“礼不可失,我与主人份为主仆,这是应该的……”

  吴维道激动地道:“你先入门,请以师兄弟称呼!”

  “不可,主人生前无此交待!”

  “这……”

  “少主人请起!”

  “前辈……”

  “请直呼盂昌之名号!”

  “至少请受盂兄之称!”

  “名份攸关,断乎不可!”

  吴维道无奈,只好起身。

  孟昌接着起身,并不问吴维道习武经过,只笼统地道:

  “恭喜少主人功成果满!”

  “这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抬爱!”

  “对于门训,谅主人已有留言?”

  “是的,‘天道武道’四个字!”

  “请少主人勿忘门训……”

  “我谨铭在心!”

  “少主可知入宫的时日?”

  “这个……很久了吧?”

  “整整三年!”

  “三年?”吴维道不由咋舌,三年,不算短,但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熬过了。

  “小的还有一言奉告……”

  “请讲。”

  “主人虽未正式收孟昌为徒,但艺业已指示不少,临解脱之前,曾交给我一个任务。便是注意少主人在扛湖中的作为,如有违门训,奉命制裁!”

  后面四个字,说得郑重无比。

  吴维道肃然道:“那是理所当然的。”

  “这点必须再予说明,少主谅已得主人全部真传,论功力,小的是望尘莫及,但主人特别授了一着,对 付别人无用,对少主人则可有致命之威!”

  “哦!师父该有此安排的。”口里说,心头不由一阵惊然。

  “言止于此了!”

  “师父尚有什么留书吗?”

  “没有了!”

  “孟老是否……”

  孟昌一瞪眼,道:“少主叫我什么?”

  “孟老!”

  “不可!”

  “老者,尊称人之词,与名份无关,论年纪,论入门先后,孟老之称决不为过!”

  “这岂非破坏名份?”

  “不!你只管叫我少主,我叫你孟老,这是武林中尊卑长幼之礼!”

  “非如此不可吗?”

  “当然!”

  “好吧,就依少主。”

  “孟老是与我一起行动吗?”

  “不,主人别有遣命给我,我们不同道,有事时,我会主动找少主。”

  “哦!孟老,可有旧的内衣裤与鞋袜……”

  盂老一笑道:“这个么,小老儿早已在数月前置备好了……”

  “孟老曾出山?”

  “嗯!请少主在外间室内更衣吧!”

  吴维道心中十分感激,忙到室中更衣,大致上还合身。他洗了面,笼了发,戴上文生巾,这一来成了翩翩浊世佳公子,与三年前判若云泥。

  孟昌大乐道:“少主,英俊极了!”

  吴维道仙汕一笑,道:“谬赞了!”

  过了一宿,吴维道在孟昌敦促下,穿戴整齐,佩上剑,斜挎锦袋,把那枚周小玉所赠的金钗,也放入袋中,然后,在孟昌指导下,来到一处峰脚。

  孟昌手指一片岩壁,道:“少主,你看到壁间的虬松了?”

  吴维道仰首一望,果见壁问有虬松斜伸而出,差不多每隔十丈左右,参差不等。

  “看到了,怎样?”

  “这是主人当年藉几株天生的,再补上了几株,成为出入的通路!”

  吴维道望着视力不达的笔立岩壁,不由心头泛寒,道:“我……能吗?”

  “少主没这自信?”

  “因为没有试过。”

  “少主,小老儿办得到的,在你该绰绰有余才是!”

  吴维道豪气顿起,一点头道:“是的。”

  “少主请先行一步,小老儿安顿一番随后出江湖I’“孟老,后会有期!”

  “请!”

  吴维道再次仰首观测,第一株虬松,距壁脚约十丈高下,第二株偏向右首,差不多相距十五丈……

  当下,提气轻身,奋力一技,身形如巨鸟般凌空而起,这一冲,竟冲过了头,凌空一折,轻轻落足第一株虬松之上,换了一口气,窥准第二株的位置,再度拔起,斜斜飘落第二株,如此连连飞升,约莫半刻光景,登上了悬岩绝顶。

  俯首下望,云雾迷离,暗沉沉不见谷底。他深深地透了一口气,有一种平步青云的感觉。

  他选了个山石坐下,往事历历可数,这一切像是一个离奇的梦。

  首先,他想到的是父母之仇,那是四年前的事了,对方杀害父母的动机是什么?是何许人物?

  少林寺跪求收留的那一幕,又现心头,父母真的是为武林同道所不齿的败类吗?记忆中,他是那么慈和、正直,这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如果父亲真的可杀……

  这使他非常痛苦。

  亲仇不共戴天,说什么也不能消解的啊!

  如何动手访仇呢?

  然后想到周小玉,她在何处,四年,她也该长大了,从金钗所发生的事端,她母亲决非泛泛之辈。

  他也想到山中所遇的怪和尚, “金龙帮”少主等,以及“白衣人”

  “白衣人”伤在‘大漠三毒”手下,不知是否仍在人世?出江湖第一站,他决定先奔生长的山区。

  一来拜祭父母之墓,同时再察看一番现场,看看当年的凶手可曾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出事时, 自己年纪小,且又在极度悲伤中,可能会忽略了些什么?二来,查访周小玉,说不定她母女仍在山中……

  熊耳、伏牛二山交接的山区,峰峦叠蜂,绝涧重壑。这一天,出现了一个少年武士,身着一袭青色儒衫,头戴文生巾,腰悬长剑,胁下斜挎一个锦袋,唇红齿白,眉目分明,潇洒俊逸。

  他正是“造化门”传人吴维道。

  这里,便是他出生之地。

  一晃四年,他又回到了伤心的出生地,四周景色依旧,而人事则已全非了。

  被焚烧的家园,已全被荒草野树侵没,连一点点影子都找不到了,一阵悲衷,袭上心头,鼻子一酸,滴落了两行热泪。

  他的心,又一次撕裂般的痛苦。

  他挪动沉重的脚步,到了父母长眠的石窟之前。

  “呀!”

  他惊呼一声,登时血管贲张,目眦欲裂,恨怨冲胸而起。

  他用石块封闭的石窟已被破坏,洞口草丛中,可见散抛的焦黑骨殖。

  掘墓毁尸,人神共愤。

  如果此刻有仇人在侧,他将不顾门训,一一诛绝。

  他跪了下去,双手插入士中,让泪水尽情地流。

  恨、愤、怨、怒交集,使他几乎发狂。

  “爹、娘,孩儿不肖,使您俩死后尚不得安息!”

  一字一泪,天地含愁,草木皆悲。

  许久,许久,悲怀稍煞,他跪地膝行,捡拾散落枯臂,重新放入洞内,然后封闭洞门,在洞口,以木石布了一个奇阵,这样,就不怕再被人侵犯了。

  然后,他起身在附近仔细搜索,希望发现蛛丝马连。

  整整耗了一个时辰,毫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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