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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耳畔但闻风声呼呼,树木向后直倒。一口气奔行了近二十里,眼前是一片森森林木。

  红衣女子收住势子,放落丁浩,丁浩红着脸,不知说什么好,红衣女子面不红,气不喘,盈盈一笑道:“如何?”

  丁浩期期地道:“小可……真是愧煞!”

  “别什么大可小可的,我叫方萍,你叫我一声姐姐也可以,叫名字也无妨!”

  “是……是的!”

  “走,夫人在等!”

  丁浩这才注意到那顶小红轿停在五丈外的林缘,忙举步与方萍疾走过去。

  灰暗的天空,已开始飘起牛毛细雨,洒在身上,凉飕飕的。

  两人走近轿前,轿中人道:“为何耽了这久?”

  红衣女子方萍道:“他走疲了,准备歇脚,却碰上河洛双秀来哆嗦!”

  “他俩敢?”

  “已打发上路了,这一程将近二十里,是女背男而来的!”

  女背男三个字,使丁浩俊面发烧,垂下头不敢看人。

  轿中人道:天将雨了,我们得赶一程歇脚,这样好了,上轿顶吧!”

  方萍“咕叽”笑道:“夫人好主意!”

  说着,转向丁浩道:“上轿顶吧,扶紧,别摔下来!”

  丁浩心里不愿意也不成,他不能奔行,总比被方萍挟带好些,于是,他攀上了轿顶,方萍起步先行,两壮汉抬起轿子跟上,一行人轿,穿林疾驰。

  出了林,眼前是无尽的山峦,西壮汉喝了一声,开始登山,这一来,见了功力。两人腾跃进退,配合得十分巧妙,轿子平稳如恒,如不睁眼,根本不知道行在山间。

  丁浩半伏轿顶,看那山势,却有些心惊胆寒。

  红衣女子方萍轻登巧纵,在前领路,红色俏影,时隐时现。

  雨丝俞来俞粗,逐渐遮蔽了视线,远望一片迷茫,但轿子速度不减。

  丁浩业已全身湿透,山风料峭,冷得他牙齿捉对儿厮杀。

  又奔了一程,雨势更大,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突地——

  丁浩瞥见一根横枝,挡在前面,看样子比轿顶高不了多少,轿子如从枝下穿过,自己非被刷下轿顶不可,心意才动,轿子已到了横枝之下。

  他来不及叫喊,本能地双手去抓那横枝,轿子疾穿而过,他被悬吊在那横枝上,口一张,一阵疾雨射入口中,堵住了他的声音。

  轿子如飞而去,转眼消失在灰蒙的雨幕中。

  如果方萍走在后面,当不致有此失。

  丁浩哭笑不得,在大雨中任你喊破喉咙,也是没用的了。横枝离地,大约九尺,他看准落脚之处,两手一松,跳下地来。

  幸而这里山势不险,是个斜坡,否则便难说和了。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右面有块突岩,还可勉强遮身,忙连跑带跳地奔入岩下,全身湿淋淋的狼狈至极。

  忽然,他心意一动,莫非娘在冥冥之中保佑,使自己脱离血影夫人的掌握?良机不可失,走为上策,如被对方发觉寻来便休想脱身了。

  心念之中,拔腿便奔。

  他不敢循原路,怕被追回,顺着山势,斜奔入山脚林中。

  盲目奔行了一个多时辰,雨势已止,乌云隙中,露出了日影。

  又冷,又饿,再加上疲乏,他觉得再无法前进了,倒在一株巨树隆起的虬根上喘息,此刻,他什么也不想,只想能有食物疗饥。

  但,荒山野林,那里去寻吃的呢?

  歇了一会,他想,不能坐着等,还是得走,到有人家的地方求点吃的才是正理。于是,拖起疲乏的身体,蹒跚举步而行。

  这树林似乎无穷无尽,愈走愈不是路,渐渐连天光都看不到了分不清东西南北,也不知到底走向何方?

  他业已筋疲力竭,林中越来越暗,他想到自己是个不会武功的人,天一黑,虎狼蛀虫便会出动觅食……

  心里愈急,愈走不动,冷汗涔涔而下,至此他真想大哭一声。

  如非他自小便在恶劣的环境中磨练,性格强韧,早已倒下了。

  走着,走着,眼前突然一亮,原来已走到了林边了,精神陡地一振,穿出林外一看,不禁暗叫一声:“苦也!”

  走了半天,又回到了山边。

  层峰叠峦,在夕阳映照下,显得那么幽深吉冥。

  前面是山区,后面是无际的森林,根本不见人烟。

  想了想,还是先上山,寻个妥当之处,过了夜再说。

  于是,他手足并用,往山上攀去。

  好不容易登上了峰顶,已是瞑气四合的黄昏。他虚脱似的倒在一块岩石上,头晕眼花,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倒是身上的衣裤业已风干。

  “是谁来到山头?”

  声音孱弱无力,苍老而暗哑。

  丁浩吃一惊,翻身坐起,只见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妪,手持拐杖,站在身前丈外之处,仔细一看,竟是个盲妪,年纪约在七十上下。

  一个盲妪,此时此地现身,的确令人骇异。

  “老婆婆是山里人么?”

  盲妪有气无力地道:“我问你是谁?”

  “小的是个落难的孤儿,迷了路上山的!”

  “啊!你多大了?”

  “十七!”

  “叫什么名字?”

  “丁浩!”

  “你能挽我一把么,我摸不到路了!”

  “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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