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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彷徨无计


  双方曾是翁婿,而现在却仇目相对,方珏自不能丝毫无动于衷,但爱儿的下落与“讨债人”之谜,是他急切要知道的事,虽然他无法测度三才门主的居心。当下,勉定心神,寒声道:“门主阁下已见到了忆凤?”

  “是的,三天前!”

  “三天前……她怎么说?”

  “她向我要人,我已向她解释清楚,我……会做这种事么?唉!虽然她恨我,抹杀了近二十年的养父女恩义。不过。我仍然愿意尽力代你们寻子,我曾有意要关闭三才门,现在,我改变了主意……”

  “这么说……小儿失踪与阁下无关?”

  “你想想也该知道不可能。”

  方珏的心情又狂乱了,如果玉郎失踪与三才门主无关,那该是谁的杰作?目的何在?心念之中,脱口道:“阁下不是故伎重施,以为报复?”三才门主目中陡射奇芒,栗声道:“当年本座—着走错,是因子儿女之情,忆凤是我抚养成人的一直观如亲生。虽然她跟我已恩断情绝,岂能谈到报复二字。”方珏暗地—错牙,道:“小儿失踪那晚,有人到家岳母灵位前上香焚纸……”三才门主立即道:“那是我,不错,死者是我表姐,我对她略表忏悔之意。”

  “天下会有这等巧事?”

  “不是巧合,就不会产生误会。”

  “我能相信么?”

  “事实将会证明。”

  “那‘讨债人’的公案,又如何说法?”

  “你是指最近发生的凶杀案?”

  “不错!”

  “你的意思是怀疑……”

  “是有这意思。”

  “那你错了,‘讨债人’杀害的,全是‘百花会’属下,本门与江湖帮派之间从无恩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本门铁则!”

  “那‘讨债人’是谁?”

  “不知道!”

  方珏一颗心顿往下沉,两桩事都被否定,情况又陷入了迷雾中,看三才门主的神情,不像说谎,那问题仍该在裴震真死假死的关键上,可是,“玉琶妖姬”传字条要自己来,是什么原因,她不会无的放矢?心念之中,道:“谈话暂时到此为止,阁下准备如何对付在下?”三才门主摆摆手,道:“你走吧!”方珏吐了口气,道:“可是事情并不算完,阁下如不乘现在下手,将来恐怕就没机会了!”三才门主厉笑了数声,道;“本座没对你下手的理由!”说完转身一晃而逝。方珏呆立了半晌,心想:“还是先疗伤复功要紧,如果再有意外情况发生,将无法应付!”于是,他就原地坐下疗伤。

  桑林死寂,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条幽灵般的人影来到了方珏身后,扬掌,对正方珏顶门。方珏一意疗伤。根本不知道死神再—次光顾他。神秘人影的手掌久久不曾按落,似乎有什么顾忌。就在这生死悬于一发之际,一样东西横空飞来,颤巍巍插在方珏身前地上,赫然是—朵碗大的红花。神秘人影栗呼了一声:“血牡丹!”这是数十年前一代女魔的信物,等于是追魂贴,江湖中谁也惹不起。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道:“讨债人,你敢碰他一碰,便死无葬身之地。”神秘人影收掌后退,略—犹豫之后,电闪而逝。不久,又一条人影闪现方珏身前,收起了大红花,静静地站在—边,

  半个时辰之后,方珏收功起立,一眼瞥见那人影,定睛细望,歉然道:“姑姑!”来的正是方珏的姑母南宫芳婷,她就是“血牡丹”的传人。南宫芳婷道:“你太大意了,在没有入护法的情况下,怎能在这种地方行功。”方珏讪讪地道:“是的,侄儿是粗心了,姑姑怎会到此地来的?”南宫芳婷深深透了口气,道:“我到襄阳五里桥,得知玉郎失踪的事,一路打听跟踪而来,怎样,玉郎有消息么?”方珏摇头道:“一点端倪都没有!”南宫芳婷面露伤心之色,黯然道:“是什么人做这种人神共愤之事?”话锋一顿,转口道:“刚才要不是我来得正是时候,你差点毁在‘讨债人’的掌下。”

  听说“讨债人”三个字,方珏顿时血脉贲张,粟声道:“讨债人?”

  “不错!”

  “人呢?”

  “被我吓走了,我追了他一程没追上。”

  “对方什么来路?”

  “不知道!”

  “生形相貌呢?”

  “是个不起眼的黄脸汉。”

  这话与普济头陀说的正相吻合,方珏更加激动,暗忖:“三才门主邱文俊和他的手下离去不久,‘讨债人’便在此地现身,有这等巧事?邱文俊矢口否认劫人之事,而‘玉琶妖姬’传柬要自己到这桑园来,这其中……”心念之间,沉声道:“姑姑,侄儿是伤在三才门八大高手联攻之下,门主邱文俊曾在此地现身,您看这当中有什么蹊跷?”

  “邱文俊在此地现身?”

  “是的!”

  “他说了什么没有?”

  “据他门中长老‘鬼爪魔婆’透露,想要侄儿与忆凤重返该门,并想以玉郎作为继承人,说是邱文俊最初促成这桩婚姻的原意。”

  “噢!有这种事?”

  “但邱文俊矢口否认劫掳玉郎,到李府暗中焚钱化纸,这一点倒是承认了,您看……‘讨债人’是否他的化身?”

  南宫芳婷沉吟了片刻,道:“不可能!”方珏不解地道:“不可能,为什么?”南宫芳婷道:“他不会分身之术!”方珏惊诧地道:“此话怎讲?”南宫芳婷道:“一个时辰之前,他在西关伤了柳香娥,我一路追踪,几乎是不差先后地到达此地……”方珏栗声道:“柳香娥被‘讨债人’所伤?”南宫芳婷点点头,道:“是我适时加以援手,不然她很可能遭害,‘讨债人’之所以向她下手,是因为她冒充‘百花会’的人,与‘讨债人’作对,她拿着一面铜牌,故意在大庭广众间招摇,‘讨债人’一见面便指出了她与你共谋,想诱使他现身。”

  “方珏为之骇然,“讨债人”的确不是个简单人物,心念之间,脱口道:“不对呀!”

  “什么不对?”

  “她为什么捎信要我到这桑园来?”

  “咦!这就怪了,她说她找不到我,后来问店家,说你去赴约。”

  方珏猛可省悟过来,那字条根本不是“玉琶妖姬”传的,小二口中的少女,当是三才门那两少女之一,“玉琶妖姬”与自己同投一店,小二不会不认识她,当时竟没想到这一点,追问个明白,当下吐了口气,道:“姑姑,柳香娥人呢?”南宫妨婷面色一沉,道:“方珏,我郑重警告你,你不该再跟她来往,别忘了你已是有妻有子的人,你不想把这个家毁了吧?”方珏期期地道:“姑姑。侄儿有分寸的。”南宫芳婷严肃地道:“什么叫做分寸?你应该懂得玩火自焚的道理,水火无情,如果远而避之,不亲近狎昵,怎会有灭顶焚身之事发生?”方珏不由怵然而震,赧然道:“姑姑教训的是,侄儿谨受教!”口里说,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庙外林中守伺“讨债人”,心猿意马,几乎铸下大错的那一幕,巧又被妻子李忆凤撞见,将来还不知是什么了局。想了想,换了话题道:“姑姑,臣儿怀疑‘讨债人’很可能是裴震的化身,或是他的传人。”南宫芳婷惊声道:“你根据什么如此判断?”方珏道;“有人目睹‘讨债人’杀人时,所使用的手法,极似侄儿师门绝技‘切金掌’,而裴震曾有诈死的前例,同时‘百花会’占据了神剑帮原址开山立舵,‘讨债人’残杀的对象,又是‘百花会’的属下……”南宫芳婷眸光连闪,道:“照你说,是有可能,可是……你亲手埋葬了他……”方珏道:“侄儿想查一个明白,玉郎的失踪,很可能是他干的。”南宫芳婷沉默了片刻,道:“如何查法?”

  “到他埋骨的河边开墓看个究竟。”

  “掘墓?”

  “是的!”

  “讨债人在这一带活动,应该设法找他本人,为何舍近求远?”

  “侄儿认为先查明裴震是否诈死非常重要,先予查明,他再狡狯也无所遁形,便可以放手对付他,而且,查证并不费事!”

  “我不以为然。”

  “为什么?”

  “怀疑‘讨债人’是裴震的化身,只是猜测,事实上非常不可能,诈死装伤,只能蒙人于一时,而诈死必以龟息之法为基础,一旦入了土,如果没有外援,几乎不可能破土而出。”

  “但可能性仍是有的!”

  “对了,刚才你说,三才门主承认五郎失踪那晚曾暗入李府,但否认劫人?”

  “是的!”

  “你完全相信他的话?”

  “不,只是暂时,还要看事态的发展。”

  “忆凤先你离家,你碰到她没有?”

  方珏心弦为之一颤,知道瞒不过姑姑,硬着头皮把在庙外林中与忆凤发生误会的经过,如盘托了出来。南宫芳婷叹了口气,道:“不是姑姑又要教训你,夫妻是终生的伙伴,必须互信互赖,更要忠实,不能使情感发生裂痕,感情一旦有了裂痕,不但很难弥缝,而且会愈来愈大,后果是非常可怕的。”方珏垂下头,道:“是的!”南宫芳婷沉默了片刻,道:“这么着,我们分头行事,你去查证裴震生死之谜,我在这一带查探‘讨债人’的底细,十天后的襄阳会合,如何?”方珏颔首道:“很好,就这么办,那侄儿就告辞上路了。”

  小河边,野草凄迷,方珏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裴震埋骨的方位。三年的时间不短,墓上已被野草履盖,由于当初没有立碑作志,只有靠记忆中的地形方位来判断,好在此地没有别的坟墓。面对被野草湮没的土堆,方珏的情绪起伏如潮,翻尸动骨,是—种渎亵死者的大不道行为,但他又不能不这么做。几经思量,他才下了最后的决心,扬起手掌,准备劈开土穴。突地,—个极为耳熟的声音道:“兄弟,你要做什么?”方珏大惊收掌,一看,来的竟然是师姐夫“偷生客”,不由大感竟外,三年不见,“偷生客”仍是以前的老学究装束,忙抱拳道:“老哥怎么会来此地?”叫顺了口,他改不过称呼来。“偷生客”趋近前来,道:“我到襄阳五里桥看你,才知道发生了意外,可巧在前道上发现你的行踪,一路追了来,竟没能追上,你这是做什么?”方珏咬咬牙,道:“小弟要开墓一查裴震的生死。”“偷生客”惊声道:“为什么?”方珏把有关讨债人与裴震的关系说了一遍。“偷生客”摇头道:“你的猜测错了,裴震不会死而复活。”方珏星目大张,道:“怎么说?”“偷生客”沉声道:“记得三年前那天你埋葬了裴震后匆匆离开,我与你师姐迟一步来到,仅与你姑姑交谈了片刻便分手,事后,我忽然想到了你现在的想法,防他诈死,跟你师姐商量之下,买来了具白木棺,把尸体掘出,重行装棺安葬,他的确是死了。”方珏大为懊丧,老半天才出声道:“裴震已死,那‘讨债人’是何许人物,怎么会使‘切金掌’?玉郎到底是被什么人掳劫?”“偷生客”皱着眉头道:“只有慢慢查,有了对象,不愁查不出来,至于掳劫玉郎的人,不管他是谁,掳人必有企图,迟早企图会暴露的。”方珏恨恨地道:“一个三岁不足的幼儿,横遭此劫,这下手的……太狠毒了。”“偷生客”也愤愤地道:“实在是可恶,该杀!”顿了顿,又道:“本来你师姐要跟我一道赴襄阳的,因为……她恰巧坐褥……”方珏大感意外地道:“师姐……她……弄璋还是弄瓦?”“偷生客”笑笑道:“是个男孩!”方珏长揖道:“恭喜!老蚌居然生……”话出口才觉不太妥当,连忙刹住,但已收不回去了,俊面不由绯红起来。“偷生客”却不以为意,一本正经地道:“苦尽甘来,上天待我杨某人不薄!小老弟,如今作何打算?”方珏俊面一沉,道:“此地既已扑空,只有仍回新野一带,追缉‘讨债人’!”“偷生客”道:“对方何许人物?”方珏道:“据说是个黄脸汉子!”“偷生客”偏头想了想,栗声道:“莫非就是他?”方珏瞿然而震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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