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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

  我们醒来时已是早上八点。奥德丽已给孩子喂过奶,现在正在给他拉尿。她不停地跟他说话。我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但刚才还在哭的爱德华不哭了。我去看他。他光着身子躺在桌上,躺在襁褓上,扬起手臂和腿,眼睛睁得大大的,撅着嘴。我忍不住想笑。他任凭别人给他涂膏、扑粉、用襁褓包起来。

  我去上班了。一点左右,当我回家吃中饭时,帕斯卡尔也在。奥德丽很累,睡了。安娜抱着爱德华,在给他喂奶。“咕噜咚!”他吞得太快了,差点喘不过气来。安娜吓坏了,手一松,奶瓶掉了,幸亏我及时接住。爱德华回奶了。安娜竖起他的身子,在他背上轻轻地拍着,帮他缓过气来。她很害怕。我也同样。帕斯卡尔猜到了这一点。她说:

  “不要因此而紧张……这是常事……也许应该换换奶嘴,可能是孔太大了……好啊!如果你们一开始就这样,以后怎么办……来,把他给我……”

  她接过爱德华。爱德华舒舒服服地躺在她怀里,心急地等人们给他喂奶。奶喂完了。平安无事。

  奥德丽进来,接过爱德华,要把他带走换尿布。安娜要她让自己来换。

  帕斯卡尔独自跟我呆在一起,跟我谈起她那个当记者的丈夫昨天紧急去约旦了,采访在巴勒斯坦发生的战斗……她很担心。

  爱德华的房间里转来一阵笑声,肯定是安娜没有经验造成的。我们也被惹笑了。

  “你们可以来看看……他睡在……”

  爱德华在篮子里打着呵欠,双手被一条羊毛披巾包着。安娜向他弯着腰,唱道:

  宝宝,

  好宝宝,

  宝宝可能要睡了;

  宝宝,

  好宝宝,

  宝宝很快要睡了……

  爱德华睡着了……他睡着了。他的呼吸很平和,粉红色的脸亮亮的。他很安静。我们大家都默默地看着他,然后一声不响地走出了他的房间。

  09

  星期二上午。在奥德丽的要求下,我打电话给父亲,问他能不能增加奶量。因为爱德华每次喝完奶后都哭着还要。父亲建议每两次给他喂一次九十克。父亲似乎对他的重量感到满意,但对他的胃口并不感到奇怪。他担心安娜的健康,说星期天来看我们。就在我出门去上班时,安娜来了两个女友。她们对她表示祝贺,聊了几个小时。

  一点左右,我回家时,又发现了一些鲜花和给爱德华的一些玩具。奥德丽抱着爱德华。爱德华已经吃完奶,还想再吃。

  家里的生活很快就适应了喂奶、睡眠和醒来的节奏。我有点担心安娜和我会完全忘了自己,一心扑在孩子身上。我有时觉得这种没完没了的关心太过分了……但还有什么办法呢?……因为我们的作息时间已被孩子的出生所改变,我们的喜怒哀乐也随之改变。爱德华侵入了一切,侵入了空间和我们本身。所有的东西都散发着他的味道。

  今晚,我发现安娜很疲劳,若有所思。我知道她又想起了她怀孕时,她的亲朋好友曾提醒她,人生了孩子以后会变。当时,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显得遥远而厌烦。今晚,我们真正体会到其重要性了。我们没有后悔。重要的是我们迎来了我们所期望的新生活。

  10

  星期三晚上,我回家时安娜一脸愁容。孩子病了。她很担心。爱德华吃奶正常,但不停地哭。奥德丽给他量了体温。三十八度。安娜打电话给儿科医生,医生太忙,晚饭前来不了。

  我去看爱德华,抱起他,轻轻地摇晃着。他安静下来。我发现他的齿龈上有些小白点。奥德丽说,他刚吃完奶,是奶迹。我不信。我放下已经睡着的爱德华,来到安娜的房间。

  “也许有点感冒……或者是太热了……”

  爱德华的房间里挂着一个温度计:二十二度。太热了。我让奥德丽把裹在孩子身上的羊毛披巾解开。有内衣和襁褓足够了。

  有人按门铃。我赶快去开门。是医生。是个女的。她跟我父亲的年龄差不多。她把雨衣放在椅子上,在看孩子之前先问我:

  “他哪儿不舒服?”

  我向她描述安娜告诉我的症状。奥德丽正在给孩子脱衣服,医生接过孩子,举起来,然后把他放在包襁褓的桌上。孩子哭了。她让他站起来,用手扶着他,让他走,检查他的反应。她摸着孩子的肚子,摸了很长时间,又用手电照着,检查孩子的眼睛和嘴。

  “可能是……这是鹅口疮……”

  她向我指着齿龈上刚才已引起我注意的小白点。

  “把他最近的几张尿布给我看看……他喝的是什么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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