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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10.荒凉的马皮米洼地

  马皮米洼地位于墨西哥的奇瓦瓦和科阿韦拉之间,是当地高原中一片伸展的低地,高原海拔一千一百米以上。那里有陡峭的石灰岩群,有广阔的沙漠,偶尔从这荒凉的平地上突起一座孤零零的山。那里还有湖。

  我们的骑行是向着这些湖中的圣玛丽亚湖去的。这片水域离山谷——我们的骑行开始的地方——大约四十六英里。在度过一个无眠的夜晚之后,我们进行一场够份量的日行军。我们几乎只穿过峡谷骑行,从一个低地到另一个低地,看不到什么希望。

  我们到达湖区时将近傍晚。地面是沙质的,在我们宿营的地方也没有树木,只有我不知道名字的灌木。一片混浊的水面,四周环绕着稀疏的灌木丛,在西方有几座低矮的圆形山顶突起,山后面太阳已经落下去了。我觉得在那深陷、狭窄、阴暗的峡谷中几乎是太凉了,但在这上面地面却散发出一种热度,人们能就着它烤蛋糕。但夜里就更加冷,将近清晨时一股风在我们身上拂过,迫使我们更紧地裹进我们的羊毛被里。

  一大早我们又继续行进,首先直向西去。但不久众多的峡谷就迫使我们绕远,我们必须要穿过十个或更多的峡谷骑行。骑手悬在岩石的马上,头上是耀眼的天空,一条狭长的线,底下是令人恐惧的深渊。在这个深渊中没有一滴水,只有石头和裸露、干燥、棱角很尖的卵石。在那边盘旋着猛禽,它们从早到晚陪着旅客,当他躺下来休息时,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落下来,从清晨起又陪着他并以它们尖利沙哑的叫声告诉他,它们正在等待着,直到他虚弱得崩溃了或者由于他的马一失足跌进峡谷的深渊中去。最多人们会看到一匹瘦得皮包骨头的丛林狼像一团阴影一样在某个岩石的拐角处消失,然后那畜牲在骑手后面又出现了,贪婪地跟在他后面慢腾腾地走着,像猛禽一样等着同样的饭食。

  中午我们又把峡谷抛在身后,飞快地疾驰过一片长草的平地。这时我们碰到了一道十多个骑手的印迹,它与我们的印迹成锐角从右面过来。温内图断言,这正是我们要找的踪迹,老死神和我也认为如此。可惜这也同时表明,吉布森这群人领先我们至少六小时。他们必定整夜都在骑行,肯定是怕我们会追捕他们。

  临近傍晚时,骑在前面的老死神停住了,并让我们靠上来,因为我们有点儿落后了。在他等的地方,从南方过来一道新的踪迹跟迄今为止的那道会合了,同样是骑手,而且是三十到四十个。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前后骑行,这使确定他们的数量变得很困难。这种鱼贯而行和他们的马没有给钉上马蹄铁的情况,使人以为那是印第安人。他们从左面拐入了我们的方向,从踪迹可以推断,他们后来同白人相遇了。老死神不高兴地一个人哈哝:

  “这会是什么样的红种人?肯定不是阿帕奇人。我们不能指望什么好事。”

  “我的白人兄弟说得对,”温内图赞同道,“阿帕奇人现在不在这里,除了他们,在马皮米的这个部分就只有敌对的部落。那我们就必须要小心了。”

  我们留神地继续骑行,不久就到达了红种人赶上白人的队伍的地方。两队人都在这里停了下来并一起谈判,结果对白人有利,因为他们进入了红种人的保护之中。他们的向导——我们先当做托皮亚人认识的那两个阿帕奇人——被送走了,这两个人的足迹在这里跟剩下的人的分开了。

  不久之后我们到达了一处山岭,上面生长着草和低矮的树木。从山岭那里流下来一道细细的小溪,在这里被追踪的人中断了骑行,饮他们的马。我们也下了马。溪岸上完全没有灌木,人们能够继续顺着河道看去,小溪流向东南。老死神站在那里,用手给他的眼睛途光向东南方向看去,他说:

  “我看到在我们前面很远的地方有两个点,我估计那是狼。但那些言牲怎么坐在那里?为什么它们不在我们前面跑掉?通常没有一种动物像这些丛林狼一样胆怯。”

  “我的兄弟们安静点儿。我听到了什么?”温内图说。

  我们避免任何的声响,果然,从那两个点所在的地方,有一声微弱的呼喊向我们传来。

  “这是一个人!”老死神叫道,“我们必须过去!”

  侦察员上了马,我们跟着他。当我们接近那个地点时,那两只野兽起来,慢慢离开了。它们曾坐在岸上,而在小溪中间我们看到了一颗没有遮盖的人头从水中露了出来,脸上蚊子密集,分布在眼睛、耳朵、鼻子中和嘴唇之间。

  “千万千万,你们救救我,先生们!”这个人呻吟道,“我支持不住了。”

  我们立即从马上跳了下来。

  “您怎么了?”老死神用西班牙语问,因为陌生人用的这种语言,“您怎么到水里去的?为什么您不上来?水还不到二英尺深呢!”

  “有人把我埋在了这里。”

  “好家伙!活埋一个人!谁干的?”

  “印第安人和白人。”

  我们到这时也没有注意到,有几个脚印从饮水的地方一直伸到这里。

  “这个人必须尽快出来,”老侦察员提醒道,“来,朋友们!我们把他挖出来。因为我们没有工具,我们就用我们的手。”

  “铁铲在我身后的水中,他们用沙把它盖住了。”这个人费劲地说出话来。

  “铁铲?您怎么会有这样一件工具?”

  “我是淘金者,我们始终随身携带钩子和铲于。”

  铲子找到了,于是我们走进水中开始干活。溪流的河床由又轻又深的沙组成,可以不费力地挖出来。我们现在才注意到,在这个人的后面夯入了一枝长矛,人们把他的脖子紧紧地绑在上面,使他不能向前伸头。这样他的嘴离水面虽然只有一指宽,他却不可能喝到哪怕是一口水。此外人们用新鲜、带血的肉擦他的脸,以引来昆虫折磨他。这个人不能摆脱困境,因为他在背上的手以及脚都绑在一起了。在我们终于把他拉出来并解开绳索后,他昏了过去。这不奇怪,因为人们扒去了他所有的衣服并把他的背部打得血迹斑斑。

  这个可怜的人一会儿又苏醒了过来。他被抬到我们碰见溪流的地方,因为要在那里宿营。这个人先得到吃的,然后我们为他包扎伤口,我从鞍袋中取出我的替换衬衣送给他。现在他才能够告诉我们想要知道的情况。

  “我叫塔德奥·桑迪阿,上一次在一个博南萨①中做淘金者,它位于群山之中,从这里要走足足一天。我在那里有一位伙伴哈顿,一个美国佬,他——”

  ①墨西哥语,意为“金银的发掘地”。

  “哈顿?”老死神赶快打断他,“他的名字是什么?”

  “弗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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