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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斯坦利看见的是飞上天空的大鸟——也许是凤凰。

  麦克看到的是一张戴着面具的脸——可能是巴蚩。鲍尔斯那个老疯子的脸。

  理奇看到一副眼镜后面的两只眼睛。

  贝弗莉看到握紧的拳头。

  艾迪觉得那是一张麻风病人的脸,深陷的眼窝,褶皱扭曲的嘴。

  班恩看到一堆破烂的包装纸,又闻到那股酸腐的调料味。

  后来亨利·鲍尔斯冲到这扇门前的时候,看到的是一轮乌黑的圆月。

  “我害怕,比尔,”班恩声音颤抖着,“我们非得进去吗?”

  比尔用脚尖拨拉着那堆骨头,突然飞起一脚,粉末四处飞扬。

  他也很害怕……但是他想到了乔治。它扯断了乔治的一条胳膊。那些幼小、脆弱的骨头在这里吗?是的,当然在。

  他们就是为了这些尸骨的主人来到这里。为了乔治,还有其他所有的受害者——那些被带到这里来的,那些可能被带到这里来的,那些被丢在别处任由腐烂的。

  “我们必须进去。”比尔说。

  “要是门锁上了怎么办?”贝弗莉怯生生地问。

  “不会锁、锁的,”比尔告诉她内心深处的想法,“这种地、地方从、从不上、上、上领。”

  他伸出右手,轻轻一推。门开了,射出一道令人恶心的、黄绿色的光。动物园的那种味道扑面而来,异乎寻常地强烈。

  他们一个一个跨过那扇童话里的小门,走进它的洞穴。

  7

  比尔突然站住了,后面的人就像紧急刹车的货车,挤在一起。

  “怎么了?”班恩高声问道。

  “它、它、它在这、这、这里。眼、眼、眼睛。他们还、还记、记、记得吗?”

  “我记得,”理奇说,“艾迪用他的哮喘喷雾剂击退了它。把那东西设想成酸。他还说什么跳舞。很幽默,但是我记不清到底是什么了。”

  “没、没、没关、关、关系。我们不会再看、看到以、以、以前见过的东西。”比尔说着,点燃一根火柴,看着大家。他们的脸庞在火柴的微光里显得神采奕奕,而且很神秘。他们看上去很年轻。“你们大伙怎、怎、怎么样?”

  “我们很好,老大。”艾迪说。但是他的表情很痛苦。比尔给他做的临时代用的夹板散架了。“你怎么样?”

  “还、还、还好。”比尔说着熄灭了火柴,以免大家看出他脸上一样的神色。

  “怎么会这样呢?”黑暗中贝弗莉拉着比尔的胳膊问道。“比尔,她怎么——”

  “因、因、因为我提、提到了这个镇子的名、名字。她、她来、来、来找、找我、我、我。就在、在我跟她说、说、说起来的时、时候,心、心里就在告、告、告诫自己不、不、不要说出、出来。

  但、但是我却没、没、没有听、听、听从。“黑暗中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但是即使她、她来到德、德、德里,我也不、不、不明、白她怎、怎、怎么会、会来、来到这、这里。如果不、不是亨、亨、亨利把她带、带、带到这里,那么是谁干、干的呢?”

  “它。”班恩说。“它可能出现在她面前,说你遇到了麻烦。就抓住了她……干掉你,摧毁我们的勇气。因为那就是你,老大。我们的勇气。”

  “汤姆?”贝弗莉低声说,几乎是自言自语。

  “谁?”比尔又划着一根火柴。

  她坦诚地看着他。“汤姆。我丈夫。他也知道。我想我至少跟他提过这个镇子的名字。我……我不知道是否如此。那时他对我很生气。”

  “上帝啊,这一切都是什么,迟早人人都会出场的肥皂剧?”理奇说。

  “不是肥皂剧。”比尔说,听起来很懊丧。“一场演出。就像马戏表演。贝弗莉离开这里,嫁给了亨利·鲍尔斯。她动身来这里的时候,他为什么不会跟来?要知道,真正的亨利的确回来了。”

  “不。”贝弗莉反驳道。“我没有嫁给亨利。我嫁给了我父亲。”

  “如果他虐待你,那又有什么分别?”艾迪反问道。

  “跟我来、来、来,”比尔说,‘进、进、进去。”

  他们走进去。比尔伸出双手,一边拉住艾迪,一边拉住理奇。

  像从前7个人都在的时候那样,很快围成一个圆圈。艾迪感到有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那种感觉温暖、安慰,那么熟悉。

  比尔感觉到从前的那种力量,但是清醒地意识到情况真的已经变了。那股力量根本算不上强大——挣扎着,像风中的蜡烛摇曳不定。黑暗更浓了,紧紧地包裹着他们。他能闻到它的味道。走过这条通道,他想,不远的地方,有一扇刻着标志的门。门后有什么?

  我至今还是想不起来。我记得曾经绷直自己的手指,因为它们总要发抖,我记得曾经推开过那扇门。我甚至还记得门后倾泻而出的光,看上去就像是活着的,好像那不是光,而是发光的蛇。我记得那股味道,像动物园关猴子的地方的那种味道,但是比那更糟糕。

  还有……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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