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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第三节 在斯高奇维尔湾

  维尔一捷小艇于四月十五日从奔塔-阿尔那斯返回,当移民们一看到它,都磨肩擦踵、熙熙攘攘地涌向海滩,急不可待地想知道命运的结果。

  人们都不由自主地会聚在一起,它倒是遵循了地球上,并非完美无瑞、永恒不变的聚散规律,看这情况是:最强壮的人占据的是最佳的位置,女人们是被安排在最后面,她们看也看不到什么,听也听不到什么,可是她们还是兴奋不已,个个精神十足,你一言,我一语地的滔滔不绝的啰嗦着,掂来倒去的,只不过是一些为时过早的预言。小艇带的消息还没有向大家宣布。前排站着的男人们,虽然长得彪形大汉,但都是老老实实地、规规矩矩地在海滩上耐心的等待着。小孩子们随处可见,最小的小孩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叫,孩子们围着大人,在人群中蹦来蹦去,从人丛中伸出脑袋或伸出整个身子来。

  迪克在这些机灵的孩子中,不消说是占有一席之地,他不仅自己越过一切障碍,而且还把那个不可分离的尾巴桑德和另一个孩子,连拖带拉地带过来了,他们和他是在八天前的一个恶劣天气的晚上认识的,他叫马塞尔·诺瑞利,与两个小伙伴的年龄相仿,既然他需要得到别人的保护,也就有资格获得他们的帮助和爱,这个孩子身体孱弱,面黄肌瘦,更糟的是他的腿,因小儿麻痹症,右腿比左腿短一截而成为残疾。但这个缺陷丝毫没有影响小马塞尔,他仍然温文尔雅,待人热情,目光炯炯有神,他手里拿着个小拐杖,用起来灵活自如。

  跟在那些杂乱无章向沙滩跑去的移民后面,迪克他们三个人夹在先期到达的人群中,他们充其量身高也只到人们的肩膀。这些高出一头的人,站在他们面前,或多或少的影响了他们的视线,他们仍向前挤,碰巧前面是摩尔兄弟中的老大弗莱德。阿里·洛德士已向勒柯吉介绍过,此人性格暴躁,他肌肉结实,身高约六英尺,于是他一跺脚,随口骂了一句脏话。因而也激起了迪克诙谐的兴致。他朝桑德和马塞尔转过身,他们也想硬挤过去。

  “哟!……”他说,“可别像这位绅士用力过猛,喔唷!喔唷!喔唷!……我们只钻在他的后面看他的后脑勺就行了。”

  由于说话的声音是出自一个矮小的小不点,而且口气还显得自高自大、自命不凡的样子,引得周围的人们忍俊不禁,捧腹大笑,弗莱德被这种情况涨得满脸通红,怒不可遏。

  “捣蛋鬼。”他不屑一顾地说。

  “尽管您英语不太准确,承蒙夸奖,阁下!谢谢了!不,应该说您太阔气了(太客气)。”迪克利用谐音奚落地说。

  弗莱德·摩尔朝前跨了一步,他身边的人连忙将他扯住,劝他不要与这些孩子计较,迪克和两个伙伴利用这个机会,沿着海岸,从那些劝架的好心人面前跑走了。

  “走着瞧!”弗莱德只好站在那里,并未挪动脚步,口里却威胁着说,“小毛孩,小心我回头揪你的耳朵。”

  迪克他们跑得很远,并用挑衅和蔑视的目光,对准弗莱德从头到脚的上下打量着。

  “想揪耳朵,你得先搬个梯子爬上来,伙计!”他那副傲慢的样子,又一次引得大家哄笑。

  弗莱德·摩尔耸耸肩,迪克说完也感到满足了,他们走开了,他对小艇的兴趣很浓,船头一出现,岸上的人们都雀跃欢呼。

  船停下来后,卡洛里便跳到水里,再上到结实的土地上将船牢牢地系住,然后扶着其他的人下船,经过了长时间的分别之后,再见到阿尔吉和勒柯吉时,他喜上眉梢,高高兴兴地和他们一起回去。

  通常情况下,土著人不善于表达爱的感情,那么这个领船员可是个例外,他向儿子和勒柯吉投去的确确实实地是一种真挚热情的爱的目光,见到他看着勒柯吉的样子,便让人想起一条忠心耿耿的狗,除了阿尔吉之外,再没有人能比上他这种盲从的赤胆忠心,阿尔吉也同样地对勒柯吉非常忠心,但却更有见识些,就某种意义而言:卡洛里是他的生身父亲;勒柯吉则是他的精神之父。前者给了他生命,后者则给了他智慧,这个神秘的孤独者,传授了他许多知识,并用高雅的行为熏陶了他,尽管他所讲授的激情和理念,在那肥沃的岛上,让那些一贫如洗的土人感到陌生。

  他热爱勒柯吉,从他身上得到的是加倍的回报。只有阿尔吉一个人,还能让看破红尘的勒柯吉动情,除了对这个孩子表达慈祥之外,他不再有别的爱情,他所表现出来的,是令人钦佩的利人主义精神,这与广施众恩、博爱永恒的善行相同,与人世间平庸的灵魂相反。难道仅此而已吗?难道其他的人对这种观念上的差异一无所知吗?尽管这是一种崇高的精神,但平常之人对此仍会迷惑不解,他们也不会动心,这种不同凡响的思想,在芸芸众生中,却显得不合常理,这些贫困交加的人们,他们只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自私一点来说,如此的普渡众生,倒不如将恩泽施于一人,因为春雨洒向干枯的广袤田野,那只能润湿薄薄的地皮,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们三人亲密地、海阔天空地谈论着旅途中的轶闻趣事,沉醉于重逢的喜悦之中。就在这时,移民们拥到了热尔曼·李威利的身边,打听他们此行差使的结果,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归纳一点就是:为什么小艇又回来了?为什么没派大船来接我们这一大批的受难人?

  大家七嘴八舌,热尔曼·李威利不知回答谁的好,他打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后就阿里·洛德士提出的针对性的问题,作了解答,他简单扼要的介绍了一下此次的旅程。

  在奔塔-阿尔那斯,他见到了总督阿吉勒先生,他以智利政府的名义承诺,将对这些不幸的遇难者,给予大力帮助。但是在奔塔-阿尔那斯目前还没有一艘相当吨位的船可以接送这些遇难者,因此还需要他们耐心地等待,既然他们还有较好的生活设备和较丰裕的食品,那么他们尚可维持个一年半载的,他们目前的处境并非岌岌可危,是可以安然无恙地等待。

  而且这种等待的时间,并非一个很短的时间,现在刚进入秋季,在这个时节,急急忙忙调一艘大船来是不够谨慎而欠周到的。把遣送工作推迟到明年春,对双方都很有利,半年以后,算来就是十月份,那时,将有船到霍特特岛来接他们。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功夫,这些情况不胫而走,众人皆知,这些人听后,个个目瞪口呆,怎么?非得在这里耗上半年的时间不可,在这里无所事事的忍受一个寒冬,直到春暖花开时才能离开?刚才还人声鼎沸,现在忽然变得无声无息,大家哀声叹气,面面相觑,随后就怒不可遏,破口大骂,对奔塔-阿尔那斯总督骂的狗血淋头。不过,仅此而已!火气没有怎么升级,火气暴发后,大家心灰意冷,都一个个的蔫下来了,闷闷不乐地钻进了自己的那个窝里了。

  然而半路上,被另一群围着的人吸引着,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自觉不自觉的走到这一人群中来,于是成了费尔丁南·博瓦勒的听众。确实,这个家伙,审势夺时,只要一有机会,他就千方百计的来推销他的演说。和上次一样,站在一块类似讲坛的岩石上,对围来的人群,口若悬河,高谈阔论起来。据推测,这位社会主义的雄辩家,对资本主义制度,绝对不可能心慈手软,尤其对奔塔-阿尔那斯总督,他认为对这种人就应该斩尽杀绝,这位总督是资本主义的产物,他声泪俱下的鞭挞了这个官僚的恶劣行径和自私自利不顾别人死活的思想,认为他轻巧的把责任一推,把包袱还给了这些不幸的人,让他们孤苦无援,自己来承担这无穷的危险和磨难。

  大家心不在焉地听这位平民演说家的谩骂和攻击,博瓦勒可以海阔天空地、夸夸其谈地把总督骂个狗血淋头,但这连篇累牍的废话又有什么用呢?可要使大家改善目前的状况,这样讲下去是无济于事的。

  要改变命运,得脚踏实地的干,高谈阔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可是怎么干法,说句实在话,还没人知道,他们冥思苦想,试图找出一个解决疑难的方案,大家都认为希望渺茫,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

  然而,在众多的人们之中,总有几个聪明的人,会知道该怎么在当前这种危急之时,他会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吗?于是所有的人,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朝向勒柯吉、阿里·洛德士和热尔曼·李威利,同时也正向他走去,这一千二百口人之中,最好的办法是求勒柯吉指点迷津。由于他这一段时期以来,所表现出的无私奉献和丰富的阅历,曾经让大家渡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求勒柯吉的好处简直无法估量,而且可省去许多劳神费事之举。

  这样,人们立即就可摆脱许许多多的烦恼,费尔丁南周围的人群,渐渐地、一个一个地都离开了,只剩下几个所谓忠诚的信徒。

  阿里·洛德士与热尔曼·李威利一起都来到两个印第安人和勒柯吉这一群人的身边,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给勒柯吉听,并又重复了总督的答复,最后汇报了移民们害怕南极的寒冬及大家那种焦躁不安的情绪。

  对于寒冬的气候问题,勒柯吉向他们介绍,麦哲伦的冬天,与爱尔兰、加拿大以及美利坚合众国那些位于北极洲的国家相比,不会更冷,冬季时间亦不会太长,总的说来,岛上气候与约纳丹号的目的地南非相差无几。

  “但愿如此,”阿里·洛德士说,还是持怀疑的态度,“先到火地岛去过冬,怎么样?是不是会更好些?那里有更多的资源,而这里到目前为止,还没见到一个野生动物。”

  “不,”勒柯吉回答,“恰恰相反,到火地岛没有什么好处,首先,搬运物资就有诸多不便,其次,搬家就要损失或丢掉一些东西,还是留在霍斯特岛上为好,而且我们还应该刻不容缓地离开现在这个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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