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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我注视着这场大火,听见火焰升腾时发出的巨大声响,将天空映照得如同白天。罗布尔也站在“恐怖号”上观察。

  特勒和他的同伴把火堆分散开,慢慢地火势越来越小,火焰渐渐熄灭,化为灰烬;一切又归于寂静,一切又被黑暗所吞没。

  突然,我觉得有人抓住我的手臂。特勒推拉着我向着“恐怖号”走去。如果我反抗,也是无济干事,而且,如果我被留在这儿,既没有任何给养品,也无法攀越出去,岂不是更糟糕透顶。

  我进了飞船舱,特勒也跟随而入。他的同伴站在观察台上,特勒随后进入了引擎房,里面有电灯照明,但从外面看却看不见任何光亮。

  罗布尔亲自掌着舵,调节器随手可及,所以他能控制速度和方向。而我被强迫进入机舱,舱口随即关闭。正如离开尼加亚拉河那天晚上一样,这一夜,我无法观察“恐怖号”航行的方向。

  不过,如果我对“恐怖号”上的情况一无所知的话,我却听见了机器声响。我的第一个感觉是,“恐怖号”或者说它的船首微微向上,与地面失去接触,起初似乎因为转向而有些抖动,接着便在空中平稳运行。我听见“恐怖号”上的涡轮以飞快的速度转动;接着,其巨大的双翼有规律地持续在空中颤动。

  就这样,“恐怖号”离开了爱里巨峰,也许从此不再返回;它像一支在水中进行的船艇,此刻在空中飞行,船长随“恐怖号”此时已高高飞越过阿勒格里山峦。无疑,“恐怖号”将一直在天空的最高处,除非它已飞出山峦据守的整个区域。

  可是,罗布尔打算将“恐怖号”开向何处?难道他将越过北卡罗莱纳平原,以大西洋为其目的地?或者难道他转向西方飞抵太平洋?或许,他会取道南方驰入墨西哥海湾水域。当它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天,如果我们的周围都是水天一接的地平线,我如何能辩认出我们到底位于哪一个海洋?

  几个小时过去了,对我来说,它是如此漫长!睡眠时的疏忽已追悔不及,杂乱纷繁的思绪接踵向我袭来,当一个飞行怪物将我劫持在空间飞驰,我觉得自己也被奇思怪想所攫住而无法自持。以“恐怖号”所具有的速度,在这漫长得似乎无限的夜晚,我将会被带到何处呢?我想到“信天翁”号那次不可思议的航行,威尔顿学会为此发表了由普鲁顿特先生和伊万斯先生所写的一篇报道。征服者罗布尔在他的第一个飞船上做过的事,也必定会在这个具有四重功能的飞船上如法泡制。

  终于,白天的第一道光线射进了我的机舱,他们会允许我现在出去,正如“恐怖号”停泊在伊利湖上时,让我在舱面上站一站吗?

  我用力推开舱口,来到舱面上。

  四周是天空和海洋。我估计“恐怖号”正在离大海大约一千或一千二百英尺的高空上飞行。我没有看见罗布尔,也许,他在引擎房。此刻特勒已代替了罗布尔掌着舵,他的伙伴仍在观察台。由于在舱面上,我现在能够看见在夜间航行时未能看到的情况,“恐怖号”巨大强有力的双翼同时在两侧翱翔,而它的侧翼下的螺旋桨也不停地转动。

  根据从地平线上慢慢升起的太阳的位置,我判断“恐怖号”正向南方航行。因此,如果夜间飞行时也一直是朝南方,那么,下面一定是墨西哥湾。

  地平线上聚集着浓浓的青灰色的云团,这意味着这将是酷热的一天。这种风暴即将来临的征兆没有逃过罗布尔的眼睛,这时是八点,他来到舱面,接替特勒的位置。或许,云团使他回想到“信天翁”号曾险些被龙卷风所摧毁,或者曾有一次,“信天翁”号在南极洋上强大的飓风中奇迹般地幸免于难。

  是的,自然的力量对于“信天翁”号是如此不可抵挡,但“恐怖号”这支更轻巧,更机敏的飞船却可能轻易地躲过自然力的袭击。“恐怖号”能够越过那些正下降至海面上的滚滚云烟,而且,如果波涛巨浪猛烈地向它袭来,它也能在宁静的水底下平安驰行。

  无疑,富于航海经验的罗布尔此时必定看到了某些征兆,他由此判断,暴风雨要到明天才有可能出现。

  他继续让“恐怖号”飞行。下午时分,它贴着海面上行驰,没有任何天气骤变的迹象。“恐怖号”是一支海鸟、一支信天翁,或者军舰鸟,能够轻松自如地在海面上乘风破浪。只有它具有这种优势:为取之不竭的电力所驱动,这个金属机体从不知道什么是疲劳。

  “恐怖号”置身于茫茫大海中,看不到任何船只。甚至在目力所及的地平线上也看不见任何一丝烟雾。因此,“恐怖号”在穿越云层时肯定没被发现。

  下午平安无事。“恐怖号”以正常的速度航行。我无法推断船长有何打算;如果它继续沿着此航向行进,我们将抵达西印度群岛中的某一小岛,或者航行得更远,到达墨西哥湾尽头,委内瑞拉或哥伦比亚海岸。不过,当夜晚来临,“恐怖号”也许又会飞上天空,飞越危地马拉和尼加拉瓜山峦的阻碍,向着大西洋中无人知晓的海域中的X小岛驰去。

  黄昏降临,太阳在如血一般红的地平线上沉落。“恐怖号”四周的海水波光闪烁,仿佛在它的航道上升起了卷卷浪花。暴风雨眼看就要来了。显然,船长必定这样认为。这时我被迫离开甲板。我不得不又进入船舱,接着舱口关闭。

  从随之而听到的声响,我知道“恐怖号”打算潜入海下。事实上,五分钟后,“恐怖号”已经平静安稳地在海下行进。

  疲惫不堪,与其说是由于倦乏,不如说是因为激动和焦虑,我很快沉沉入睡。这次,睡得非常香甜,虽然并没有服安眠剂。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我醒来,“恐怖号”仍然没潜出海面。

  不一会,“恐怖号”升到海面上。月光从舱口中射进我的船舱;而就在这时,由于波涛汹涌,我感到船身在摇晃。

  我被允许上到甲板。我的第一个念头是想知道天气如何。一场风暴正从西北方向逼近。鲜亮的闪电划破浓密的乌云,我们已能听到隆隆雷声在天空中此起彼伏口响不绝。我不胜惊奇——不止是惊奇,应该说惊骇万分!——风暴竟然以如此的速度聚集席卷到达顶点。很难有任何一只船会有时间来得及卷起帆蓬来躲避狂风的袭击,就已经大祸临头了!它来得如此神速,又如此恐怖。

  突然,狂风大作,其势异常凶猛,仿佛它骤然间从云层的禁锢中冲出一般。瞬间,大海咆哮,其状可怕至极。波涛翻滚,卷起层层浪花,以其雷霆万钧之力扑向“恐怖号”。如果我不紧紧地抓住栏干,我肯定已经被抛出甲板!

  别无它法,“恐怖号”只有再变形为潜水艇,在数十英尺的水下,它才能安然无恙。继续在狂怒的大海波涛中行进,显然已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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