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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第十三章

  他们驾驶着什么样的马车转弯抹角地穿越了古代的陶里斯岛。

  克里米亚!这个古代人称为陶里斯岛的切索内斯是一个四边形,或者不如说好像是从最迷人的意大利海岸挖出去的一个规则的菱形,一个半岛,后来被费迪南·德·莱塞普斯先生 (费迪南·德·莱塞普斯(1805-1894),法国外交官,苏伊士运河的开拓者)用小折刀划了两下而成了一个岛屿;它是大地的一个角落,是一切急于争夺东方帝国的民族的目标,它是古代博斯普鲁斯海峡的一个王国,公元前600年被埃拉克利亚人所征服,接着先后征服它的是米特里达特人、阿兰人、哥特人、汉人、匈牙利人、鞑靼人、热那亚人,后来穆罕默德二世使它成了属于帝国的一个富裕的省份,而卡特琳娜二世最终在1791年把它归入了俄罗斯的版图!

  这个受到诸神祝福但又被人们争夺的地区,怎么会不交织着各种神话传说呢?人们不是曾经想在锡瓦基的沼泽里重新找到这个尚无定论的阿特朗特民族的宏伟工程的遗迹吗?古代的诗人们不是把地狱的一个地区安放在凯尔贝利安海角附近,它的三个码头形成了看守地狱之门的三头犬吗?伊菲格涅姬,阿伽门农和克吕膛涅斯特拉的女儿,在陶里斯岛成了狄安娜的女祭司之后,不是差点把被风吹到帕特尼尤姆海岸上的弟弟奥瑞斯忒斯祭献给贞洁的女神吗?

  现在的克里米亚,仅仅是它的南部就胜过了群岛的一切干旱的岛屿:它的查迪尔-达赫海拔1500米,犹如一张可以设宴招待奥林匹斯诸神的大桌子。它的由森林构成的地幔一直伸展到海边;它的一丛丛野栗树、柏树、橄榄树、犹太树、扁桃树、金雀花,被普希金歌颂的瀑布。有了这一切,它难道还不是这个从黑海伸展到北海的、由各个省份组成的王冠上的最美的宝石吗?这里的气候凉爽宜人,无论是北方还是南方的俄罗斯人,不是都要到这里来躲避北部冬季的严寒,或者逃过夏天的干风吗?在陶里斯岛的南端这个像羊头一样挡住黑海波浪的阿伊亚海角,周围不是建立了一片片城堡、别墅、村舍吗?“亚尔塔”、“阿卢普卡”是属于沃龙索夫亲王的,他外表上是个封建主,内心却梦想着东方;“基西尔-塔什”是属于帕尼亚托夫斯基伯爵的,“阿尔泰克”是安德烈·加里宁亲王的;“玛尔桑塔”、“奥尔康达”、“埃利克里克”是皇室的产业,而令人赞美的“利瓦迪亚”王宫,及其潺潺的泉水,变幻的激流和冬季的花园则是整个俄罗斯的女皇最喜欢的隐居地。

  此外,最好奇、最敏感、最艺术、最浪漫的精神,似乎都能在这个大地的角落——一个会合了欧亚的真正的小宇宙——满足自身的憧憬。这里会集了鞑靼人的村庄、希腊人的小镇、东方的城市:带尖塔的清真寺;穆安津和苦行僧;举行俄罗斯宗教仪式的寺院;可汗们的宫殿;隐藏着某些传奇故事的隐居地;人们从四面八方前来朝拜的圣地;一座属于卡拉伊特部落的犹太人的山岭;还有一条凹得像著名的塞德隆河谷的一个分支的若萨法特河谷,无数可以接受末日审判的人听到喇叭声都应该到这里集合。

  范·密泰恩会有多少奇迹可以游览!他在这个被奇特的命运带来的地方能够记下多少印象!然而他的朋友凯拉邦不是为了观光才旅行的,再说阿赫梅对克里米亚的好去处全都见过,所以不会同意给他一个小时去走马观花地看一下。

  “也许,毕竟有可能,”范·密泰恩思量着,“我可能在路过的时候,对这个备受赞美的古代的切索内斯,留下一点浮光掠影的印象?”

  事情决非如他所料。马车要走最短的路,于是沿着从北到西南的一条斜路走下去,无论是古代陶里斯岛的中心还是南面都没有经过。

  实际上,这样一条路线是在一次商议时决定的,当时对荷兰人的想法连问都没问。如果说在穿越克里米亚的时候,可以不用去绕亚速海兜这样一个圈子——至少有150公里——的话,那么从佩雷科普笔直地穿到刻赤半岛,还可以缩短一部分路程。然后从伊埃尼卡雷海峡的那边,塔曼半岛就有大路直通高加索海岸了。

  因此马车就在狭窄的地峡上行驶,地峡像一根桔树枝,克里米亚就像吊在树枝上的一个漂亮的桔子。一边是佩雷科普海湾,另一边是西瓦克沼泽,更为人所知的名称是普特里德海。这是一个辽阔的池塘,面积有20亿平方米,其中的水来自陶里斯岛和亚速海,格尼垂断口就成了它的水道。

  旅行者们路过时可以看到这个西瓦克沼泽,它平均只有一米深,某些地方的含盐度几乎已经饱和。由于在这种条件下结晶的盐开始自然沉淀,人们就可能使这个普特里德海成为地球上最多产的盐田之一。

  不过应该承认,沿着这个西瓦克沼泽走的时候,是没有什么好闻的气味的。空气里混杂着一些硫化氢酸,进入这个湖里的鱼类几乎立即死去了。所以它可以说与巴勒斯坦的阿斯法尔提特湖不相上下。

  铁路修在这些沼泽当中,从亚力山德罗夫通向塞巴斯托波尔。因此在夜里凯拉邦大人就会惊恐不安地听到在铁轨上奔驰的火车头嘶叫时震耳欲聋的汽笛声,而普特里德海的浑浊的湖水则时时撞击着铁轨。

  第二天是8月31日,白天的道路都在绿油油的田野当中。橄榄树丛的树叶被微风吹得翻转过来,像万点水银一样簇簇地抖动。还有绿得发黑的柏树,雄伟的橡树,高大的野草莓树。山坡上长着一层层葡萄,这里生产的法国葡萄酒还不算太差。

  在阿赫梅的指使下,靠着他大把的卢布,马匹时刻准备拉车,兴奋的车夫们也专走最短的路。傍晚时他们穿过了多尔特镇,几公里之外就又是普特里德海的岸边了。

  这个地方是个有趣的环礁湖,与亚速海之间只隔了一个不高的、由堆积的贝壳构成的沙岛,平均宽度在四分之一公里左右。

  这个地方名叫阿拉巴沙嘴。它从阿拉巴村向南伸展到格尼垂,向北是坚实的土地,只是在这里穿过一条300尺宽的水道,像上面所说的那样,亚速海的海水就从这里进来。

  太阳升起的时候,凯拉邦大人和他的同伴们被潮湿、浓厚而有害的雾气所包围,后来在阳光的照射下才逐渐散去。

  原野也变得荒凉起来,树木越来越少。看得到一些高大的单峰驼在自由地吃草使这个地区好像是阿拉伯沙漠的一部分。有一些木制的大车路过,车上没有一个铁的部件,涂着沥青的车轴摩擦时发出刺耳的声响。这些方面都非常原始,但是在乡村的农舍里,在偏僻的农庄里,依然有着鞑靼人的慷慨的招待。每个人都能进去,在主人的桌边坐下,吃光不断地端上来的菜肴,吃饱喝足以后就扬长而去,付出的全部报酬就是只说一句“谢谢”。

  不用说,旅行者们从不滥用这些不久就会消失的、纯朴的古老风俗,他们总是到处以卢布的形式,为他们的路过留下足够的标记。傍晚时分拉车的马匹在长时间奔跑后筋疲力尽,停在沙嘴南端的阿拉巴镇上。

  那里的沙地上耸立着一座要塞,房子四散地盖在它的脚下。到处都有大量的茴香,它们真正是游蛇集中的地方;还有一些收成极好的西瓜地。

  晚上九点,马车停在一个看起来挺寒酸的旅馆门口。不过应该承认这已经是当地最好的旅馆了。在切索内斯的这些边远地区,可不能再摆什么架子。

  “阿赫梅侄儿,”凯拉邦大人说,“我们跑了几天几夜,都只在驿站里停留,所以要是在一张床上,哪怕是旅馆的一张床上躺几个钟头,我是不会不高兴的。”

  “我就更是喜出望外了,”范·密泰恩伸着懒腰补充说。

  “什么!要耽误12个小时!”阿赫梅喊道。“六个星期的旅行当中的12个小时!”

  “你是想就此进行一场辩论?”凯拉邦问道,声调里有点与他十分相称的威胁的味道。

  “不,叔叔,不!”阿赫梅答道。“在您需要休息的时候……”

  “是的!我需要休息,范·密泰恩也需要休息,我想还有布吕诺,就是尼西布也是巴不得的!”

  “凯拉邦大人,”被直接点名的布吕诺答道,“我把这个想法看成是您从未有过的最好的想法,尤其是为了使我们睡得好而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的话!”

  布吕诺的建议来得正是时候。马车上的食品储备差不多吃光了。重要的是在到达刻赤之前决不能再吃箱子里的东西。刻赤是刻赤半岛上的重要城市,到那里可以充分地更新食物的储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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