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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笙子望着伊织,像是在征询同意。那神情宛如在恳切地诉说:现在我想要一句温柔的话语。犹如被这眼神所诱惑,伊织将手放在笙子肩上。

  “送你回公寓吧!”

  “不用了,还早。”

  “那么,小心点……”

  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他感到笙子像是又要哭出来,将手从肩上拿了下来。笙子犹如躲避光亮似的,用手挡着眼角说道:“明天东大的宇土教授到事务所来,然后,东营建筑公司的村上先生下午……”

  “我知道了。”

  伊织点了点头,笙子这才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是如此天真烂漫,简直无法想象出,就在刚才她还在坦白自己被别的男性强暴。

  “晚安!”

  笙子说完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走向门口。望着她那平坦的肩和小巧的臀,伊织脑中再次浮现出宫津的面容。

  她的肩和腰,正被宫津搂抱着……

  这样想时,笙子已经穿好鞋子回过头来。

  “晚安!”

  笙子点点头出去了。高跟鞋轻微的声音在走廊上回响着,逐渐远逝了。当确认这声音已消失后,伊织锁上了门。

  回到房间,电视的画面已变成白衬衣飘拂在风中的广告。

  伊织到自来水池那儿喝了口水,回到沙发边。他这时的心情很奇妙,既似疲惫不堪,同时却又很兴奋不已。伊织心绪不宁地点燃香烟,喝尽了杯中剩余的白兰地。

  “到底还是……”

  伊织独自一人嘟囔着,独自一人点着头。现在回想起来,回来时笙子的态度和宫津的样子全都有些怪。本来这事只要稍稍注意就能够明白。之所以没察觉是因为自己太疏忽。然而,比疏忽更加不可饶恕的,是这次本不该让笙子去旅行。当向他请假时,只要说一句“不行”,就可以解决了。走之前的晚上,只要对她说“我希望你别去”,也还来得及。然而自己非得要表示宽容,打肿脸充胖子,硬是逞强:想去就去,即使没有笙子也无所谓。结果事与愿违。

  但是,笙子又为何会被抢走了呢?虽说是宫津强行做的,她无法逃脱,可若真的有戒备心的话,会避免不了吗?尽管是宫津强行进屋,可正因为有能够进入房间的空隙,他才能得以进去吧?

  他并非不理解笙子如实向他坦白的心情,但伊织总觉得奇怪,其中却没有一句指责宫津的话。如果真的憎恨他,难道不应该觉得更懊悔,并想方设法向对方复仇吗?

  或许笙子尽管憎恨宫津强迫她,但却承认他的热情。大概正是因为她自己天真,所以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他自语道:“太随便……”,但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笙子旅游期间,自己和霞在旅馆里享受了激情的果实。要说太随便,自己也犯有同样的罪过。

  首先,笙子之所以要去旅游,就是因为她察觉到霞的事儿。

  菖兰燃起了嫉妒睡莲的烈火,而点火者正是自己。

  “真弄不明白。”

  伊织再次叹息,在已经喝光的杯子里斟上了白兰地。

  8.秋思

  八月初旬,正值盛夏,气温每天持续超过三十度,但从中旬起气温急剧下降,阴霾的日子增多起来。农户人家都心急火燎的,担心照这样子,今年又是一个冷夏。对于居住在城里的人们来说,这年夏天倒是好过。不过,虽说好熬一些,可总见不到阳光,也是感到不舒服。

  伊织从七月至八月一直在东京,二十日以后请了假,到轻井泽去了。这次旅游是以前早就约好的,和村冈等几个意气投合的人到那里打打高尔夫球,打算轻松几天。这种活动已经持续了三年,大体住上三四天,规定只有男人们相聚。不过,也有人偷偷带上女人,虽然瞒着大家,可朋友们互相了解,嘴巴也管得严。

  去年,伊织带笙子参加了这次旅游。伊织白天打高尔夫球,笙子说是轻井泽有朋友,似乎也并不寂寞。可是,今年却只是孑然一人。

  这次旅游出发时,笙子曾经打听是不是去轻井泽。虽然休假,但总得说明自己呆在什么地方,笙子本该知道他的去处,还是叮问了一句。听到这话,伊织默默地点了点头。笙子也已经请了夏休假,虽然并不一定今年也希望和自己一起去,但那眼神却像是在探询消息。

  不过,无论笙子说什么,伊织开始时确实是打算只身前去。由于她去年已经去过,朋友们也都认识,如果笙子要去,即使带她同去,朋友们也不会说三道四,

  但他终究还是不想邀她同去。之所以决定一个人去,确实也是因为她和宫津的事情依然让他感到不快的缘故。

  笙子和宫津之间的事不过只是突发的意外,至今她还依然爱着自己。她诚恳地合盘托出,就是一个明证,完全是出于一种不愿瞒着自己喜爱的人这样一种恳切的心情。伊织这样对自己说,自以为心里已经想通,但心底深处却总是有点疙瘩。

  自从知道笙子和宫津的事情以后,伊织没有再和笙子幽会。尽管他也想去掉这些不愉快,再恢复以前两人的情感,但伊织内心总有种拒绝心理,无论如何也无法真诚地面对笙子。

  最近一段时期,伊织甚至也很苦恼。

  初次听到笙子倾诉她和宫津之间发生的事情时,他真的吃惊,慌乱,而且生气,但总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就会自然忘却。虽说他们发生了关系,但只有一次。既然笙子爱着自己,他只是简单地认为,伤口会很快愈合。然而,这却出乎意料地困难。即使和笙子谈工作上的事时,他也常常想起她和宫津之间的事情,于是就突然感到她十分肮脏。两个人独处于所长室中,有时感到比较亲密,但这种感觉会像报警器骤然响起一样地突然涌上心头。

  和宫津在一起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有时,对方一本正经地谈工作,而伊织却感到自己头脑发胀。他总是在想:这家伙抢走了笙子。其貌不扬,可居然是个不可大意的色鬼。抢了别人的女人,竟然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真是个道德沦丧不知羞耻的家伙。尽管他不断强迫自己别想这些,但这种无名火还是一个劲地往上冲。

  原来伊织一直自以为是个更加宽厚而且从容的人。即使自己喜欢的女人跑到别的男人身边,自己也能冷静地审视。如果她能得到幸福,自己会痛痛快快地罢手,甚至也许会祝福他们。他总是以为自己有这种风度,而且明白这些事理。

  但是,一旦成为现实,情况却似乎迥然不同。

  说来害臊,如今伊织心头卷起一种窝囊和嫉妒的感情。自己的女人居然被那么个年轻家伙抢跑了。那女人居然还在床上若无其事地告诉自己。表面上痛哭流涕,煞有介事,其实心里没准还挺高兴。嘴上说是不愿意,最后还是同意了,肯定是一直就在渴望年轻的肉体。宫津这家伙一定是充分利用自己年龄的优势向笙子进攻,抢走了她。想到这些,伊织越来越烦躁,感到浑身发热。

  “喂,冷静!别想这些无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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