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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我接连不断地询问你,是不是和我姐夫有来往……”

  瞬间,迪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时起,她就有着某种预感,但她没有想到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受到他的责问。

  “这是怎么回事?”

  迪子垂下眼险。她觉得低头不语,等于在默认圭次说的话,但她无法回答。

  “有关系的吧。”

  圭次又问道。迪子缓缓地点点头。

  “果然……”

  圭次低声呢喃道。

  迪子不敢正视圭次的脸。无论遭到怒斥,还是受到轻蔑,不管被他怎么看,都已经无可娩救。在圭次的面前,迪子完全成了罪人。

  长久的沈默。

  服务员送来咖啡,放在二人的面前。在低伏的目光一端,看得见服务员的手拿着匙子在碗皿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搅着。迪子注视着放在桌子上乳白色的咖啡杯,哑然无曰。

  一瞬间的怯意变成惨沮,不久一种适意感笼罩着迪子。她一边感到事情已经不可收拾,一边又觉得这事该结束了。她甚至感到一阵轻松,觉得可以不必再遮掩了。

  “我明白了。”

  圭次沉吟地嗫嚅道。

  迪子缓缓地抬起头,圭次手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抱着头,细细的手指揪着头发蠕蠕地搔动着。

  自己的放荡已经败露,迪子却心安理得,痛苦的反而是圭次。有权指责她的圭次却受不了了。

  迪子为自己明知廉耻却不象圭次那般痛苦而惊呆了。

  因此,她一边感到自己太自私,太靠不住,却又毫无愧恨之感。

  想来她很早以前就觉悟到这样的欺骗不会长久,早晚要东窗事发。只是虽然知道那是迟早的事,但那个“迟早”,那个时刻,来得稍稍早了一些。迪子的心里已经有着这样的精神准备。现在的处境,其差别也许就在于这种精神准备造成的错误里。

  不久,圭次慢慢地抬起头,那眼睛里,说是愤怒,不如说是近乎坦然的目光。

  “真的是那样的。”

  “对不起……”

  迪子现在聊以自慰地向圭次表示歉意。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把头扣在地上道歉,虽然道歉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但不那么做,她便得不到安宁。

  “不知道……”

  圭次孤零零地哺语道,接着还不敢相信似地望着迪子。

  现在,对迪子来说,想知道圭次怎么会了解她和阿久津的事。

  “是部长说的?”

  须夷,圭次摇了摇头。

  “那些事,姐夫没有说。”

  “那么,你怎么……”

  “我只是猜测。”

  圭次忿然地说道,“上次问你为何不和我结婚,你说去问姐夫。可是不知为何,我怕问他,我预感到倘若一问,我们的关系就完了,所以我只是和姐姐见了一面就回去了。”

  迪子可以理解了。

  “后来我想了许多事情。为什么你不愿和我结婚?为什么问我姐夫就能知道?在输血中心,你是不是还有意中人?

  也许正因为遭到你的拒绝,我越发想要得到你。在这一个月里,我尽想着这件事。可是光想也无济于事,今天早晨我狠狠心便来了京都,想再找到你和姐夫,当面问清楚。”

  “你先见到了部长!”

  “开始时姐夫只是闪烁其辞,说‘她有她的道理吧,’这时我忽然觉得姐夫也许正爱着你,否则他一个人就没有理由如此反对,于是我试探了一句,‘难道姐夫爱着迪子君?’”迪子避开圭次的犀利的目光,只顾伏下着眼睑。

  “姐夫马上说,‘不对!’可是那时他的表情很狼狈,一刹那满脸通红,接着又变得很苍白,争辩起来语无伦次,判若两人。”

  “那是在部长的家里?”

  “是的。幸好姐姐不在。”

  须夷,圭次的嘴边浮出苦涩的笑意,但马上又恢复了原来的认真表情。

  “姐夫不住地争辩说,你的事情他不太清楚。但是越说越不打自招。姐夫不是个刁滑的人,所以不管怎样,他的话和神色都已经露出了破绽。”

  阿久津那被触及隐私而不胜狼狈的身影,迪子触目可见。

  “在争辩时,他还脱日说出‘迪子’呢!”

  “我的名字?”

  “话出口后,姐夫忙又改口说‘她’,可是尽管如此,我已经明白了。我径直跑出姐夫的家,绘你打了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很高亢,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迪子想起一小时前圭次那急切的嗓音。

  “总之,我全都明白了。”

  圭次点上烟,抽了一日后,说道。

  “我真混!”

  “……”

  “完全受骗了。”

  “……”

  “还想抵赖吗?你还想装作没有骗我吗?”

  迪子哑然。

  她无言答对。的确,迪子和阿久津在欺骗忠厚诚实的圭次。迪子罪孽尤其深重。她是主谋,甚至还演了一幕相亲的闹剧。

  仅凭“对不起”是不能原谅的。而且,这话讲出口来,也变得虚情假意。

  然而,迪子从一开始并没有欺骗和作弄圭次的打算,这是确切无疑的。虽然结果已经如此,但开始时只是想作个小小的游戏。而且说是对圭次,不如说是为了接近阿久律的妻子,是为了接近她探摸她的真面目,试探阿久津的心。和圭次见面,只不过是为了这一目的的手段。

  对圭次来说,从一开始起,她就没有厌恶和憎恨。宁可说,她甚至觉得他是一位很有好感的青年。此后两人能够来往,也是出自这样的心情。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为自己辩解。

  开始仅仅是手段,后来宁可说变成了好意。虽然拒绝了他却还是在见面,就是因为她不嫌弃圭次。

  “我没有那样的打算。”

  “事到如今,我不想听你的争辩。”

  圭次喝了口凉水,把还长长的香烟揉灭在烟灰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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