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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袊子让回去就回去的话,等于承认了那个电话的嫌疑犯就是自己的妻子。风野用被子蒙住头,背对着客厅开始装睡。

  “我想让你回去。”袊子又说了一遍。

  以前碰到这种情况,风野会寸步不让地争吵一番之后离开公寓,一个人去酒馆喝上两盅,散散心。近来却很少那么急躁了。是磨练出来了?还是上了点年纪了?

  风野知道,袊子即使歇斯底里发作,总归会平静下来,所以也有耐心等待。

  可以说,这是屡经磨练,自然而然的心得。

  不出风野所料,袊子喝了点白兰地,吸了支烟,过了一会儿,好像气消了些,又进了卧室。

  风野故作不知,依然以背相向。袊子却抱起枕头、毛毯,到旁边屋的沙发里躺下了。

  风野依旧没有睁眼,迷迷糊糊地将睡着之际,又听见电话铃响了。

  夜深人静时,铃声显得格外刺耳,风野赶忙看了一眼枕边的钟表,时间是一点。

  透过拉门的缝隙,看到袊子拿着话筒,眼睛盯着天花板。

  “怎么样?”

  “又断了。”

  “怪事!”

  “这么下去的话,我非得神经衰弱不可。”

  “要不,换个号码吧。卖了这个号码,再买个新的。”

  “凭什么?就为那么个女人!”

  “女人?”

  “啊……烦死了。”

  袊子双手胡乱地抓挠着头发,趴俯在桌子上。

  看着袊子的背影,风野想,到底是谁打的电话,真会是拎子怀疑的那样是自己的妻子吗?还是有人在恶作剧?再来电话,是否自己出面?

  如果对方突然听到男人的声音猝不及防,或许会叫出声来,那么立刻就可以知道是不是妻子。

  但是,真是妻子的话,又该如何呢?

  风野既有心出面,又心存疑惧。

  为了落实是不是妻子干的,只有一个方法,即挂断对方电话,立刻往家里打,对方可能占线或者马上接。

  夜里一点都该睡了,马上接电话就能证明是刚放下话筒,占线则说明还未及放下话筒。

  可是,出如此下策去怀疑妻子实在可悲可叹,为什么彼此不能再相互信任些呢?

  风野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早上醒来,刚刚六点。袊子不知什么时候躺在身边,还在睡着。

  风野的目光在袊子缺乏生气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起身入厕。

  前些天早上五点一过天就亮了,可是现在还是灰蒙蒙的。出了厕所正要回卧室,忽然想起报纸该来了,就朝房门走去。门口左侧放着个装拖鞋的小箱子,箱子上方就是信报投递口。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看到了报纸露出的白边。风野把报纸抽进门来,忽然又想起那个玩偶海豹。

  袊子怀疑上次是妻子干的。今天该不会有什么吧?风野换上袊子的拖鞋,推开了门。

  门开到三分之一左右,风野探出上身,与此同时脚底下好像触到什么东西。

  “哎……”

  风野不由地背过脸去,然后又定神一看,还是个动物玩偶。比上次的略大,是只白色的兔子。

  低头看了一会儿,风野才蹲下身拾起。

  白色的毛有些脏,像是蹭上了门口的尘上,右侧的耳朵被剪掉了。

  “果然……”

  风野拿着兔子向周围看去。清晨,楼道里静无一人,楼群中间的停车场还亮着灯,外面雾霭蒙蒙。

  风野再次把兔子端详了一番,接着用全力朝停车场方向掷了出去。

  回到屋里后,已没心思看报纸了。

  到底是谁干的呢?

  在自己留宿的日子,连续两次,而且同样是动物玩偶被扔到门口。不过,上次是海豹,这次是兔子。这次伤在耳朵,与上次的位置不一样。

  连续两次发生同样事情,绝非偶然。

  “果真是妻子吗?”

  很难想像妻子半夜三更里特地跑出来。自己在家大致观察过,妻子并没有表现出异常。如果能干出那种充满恶意的事来,在言谈举止上肯定会有所表现的。

  可是,不是妻子又会是谁呢?

  其他对自己抱有敌意的也就是益山一伙人了。但是,因为杂志社准备刊登认错声明,所以,他们已有不起诉的意向。这个时候,不至于玩弄这种小把戏。

  会不会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对着袊子来的呢?可是袊子却根本想不出一个仇人。

  恐怕还是单纯的恶作剧吧……

  但是,一次恶作剧也就罢了,连续两次无法不让人起疑。

  “奇怪……”

  风野自言自语的时候,看见袊子轻轻地晃了一下头,嘴唇微动,像是在做梦。风野赶忙转过头去。

  今天早上的事不能让袊子知道。否则,真会弄出神经衰弱。其实,风野自己也快神经质了。

  风野和袊子在隔了许久之后的重逢,是十一月初的一个星期五晚上。

  那天,风野结束了手上的工作,在新宿西口和袊子会面。

  很长时间以来,不要说在外边一起吃饭了,就连在外面约会也几乎没有。风野有了工作间后,约会、吃饭都很自然地在屋里进行。这样不仅无拘无束,更重要的是比较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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