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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上小学时,冬子一闻到气味,哮喘病便发作。来了月经后,竟不治而愈了。

  与船津分别后一连数日,冬子精神不振,倦乏无力。她虽有心振作,却总提不起劲来,只好索性听之任之。街上的噪音和女孩子们的唧喳声更令她心烦意乱。

  冬子真正领教了作为一个女人的诸多不利。

  一般人都认为女弱男强,其实并非如此。女人和男人,论能力其实难分高下。体力不讲,智力方面女性与男性相比绝不逊色。

  而在现实的社会生活中,女人之所以会给人以弱的印象,完全是因为女人身体的周期性波动。

  虽然多少有些因人而异,但总体而言,女人每月有将近十天处于低谷。这期间,工作效率低下,甚而会提不起兴趣。等到身体恢复正常,又得从头做起。

  而男性则极其稳定,少有波动,他们不了解女人的这一苦衷,只是一味地批评女人反覆无常。

  让男人们尝试一下一个月遭受一次闷头痛和全身乏力侵袭的滋味,我想他们有过这种周期性的,难以忍受的体验之后,必定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有一种说法认为女人不适合作经营者和管理者,我想这也许与受这种波动袭击有关。身体不适,则容易变得歇斯底里,头脑便不冷静。

  要说女人弱的话,那只是在身体方面。从根本上讲,并非是知识和管理能力差。

  一个明显的例证是,在生理困扰未来之前,女孩子与男孩子并无差别,小学阶段甚至是女孩子更优秀。

  之后,从初中到高中,年级逐渐升高,成绩渐无差异,并渐渐地发生逆转。

  此时,女孩子开始受到生理波动影响。即使有心努力,身体也往往不配合。从此,开始有所谓的急刹车现象出现。每月,这种波动都会如期而至。渐渐地,女性放弃反抗意志,努力顺应身体的这种变化。这样做无可厚非。对不可抗拒的东西,只有接受它,忍耐它。

  多数女性不求上进,缺乏独创性,恐怕就是这种忍耐日积月票所致吧。

  冬子曾看过一本书,里面说女性的荷尔蒙以月经为界,由黄体荷尔蒙为主转向以卵胞荷尔蒙为主。

  对自律神经和精神起作用的荷尔蒙在月经到来时骤然发生改变。就好比是至今是向右流动的,现在突然转向左流。月经是出现骤然变化的混乱之时。

  冬子就常常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突然在向反方向流动。有时会有这样的预感,今天开始,兴趣,嗜好,思想将不同于以往。

  这不是你希不希望的事,它是作为身体的一个不可避免的周期强加给你的,冬子最感到无奈的就是这个。

  月经前后冬子会情绪忧郁,有一种处身隧道中的感觉,晦暗且令人窒息,挣扎是无济于事的。熬过去,便会穿出隧道重见天日。这期间,你只需静待即可。身体处于底谷时,所要做的事不是抗争,而是耐心等待风暴过去。

  冬子认为男女在能力上没有差别,只不过有个做多做少的问题。月经不仅使女人不堪重负,更引起心理紧张,这些无疑都是消极影响。

  虽说如此,在社会上与男性抗衡,顽强夺门的女性也不乏其人。那么,脐身上层的职业女性是不是就没有这种进入隧道的时候呢?

  有可能这些人生理波动不明显。比方说,冬子有十天陷入隧道,她们则可能只有两、三天或根本不受影响。

  有例可证。冬子认识的女演员和时装模特都没有波动,整日精力充沛。屏幕上富有女人味的、温柔可人的女演员其实非常泼辣,其强悍半点不让须眉男儿,至少不是屏幕上所表现的那样小鸟依人。

  其实,大家一起共事,个人身体状况如何不可以影响别人。

  冬子听偶然光顾的一位叫作K的女演员讲,一月当中某一天痛楚难当而又脱不开身时,她就打一针麻药硬撑。

  这样,应付紧急事态还是蛮有效的。但过后看录相,发现不管是台词还是身体动作都有些走样。

  K虽年轻,却是实力派演员。她称这样的效果令其目瞪口呆。应该说这事情本身就充满男性色彩。

  冬子也希望能像K那样强悍,也希望摆脱生理上的痛苦,活得洒脱快活些。

  但她无论如何努力都不成。一跌入隧道,便忧忧寡欢,难以振作。

  这种倾向往好处讲,可以说是女性特点的体现。但作为经营者,不是什么可夸耀的长处。所以,在这样的时候,冬子往往保持沉默,得过且过。

  不过,今年春天的隧道也是太长了些。平常最多不过四、五日便会出现走出低谷的预兆,可这次已超过一周,仍不见好转迹象。

  问题的症结可能在于急剧变暖的气候。

  另外,将此次手术向医疗事故委员会提出投诉可能也是一个影响因素。

  结果会是怎样呢,冬子是越来越在乎了。

  左思右想,冬子甚至觉得还不如死了好。

  已没了月经,可身体一月一度的例行波动却依然如期而至,冬子实在是想不通。

  三天以后,冬子才渐渐地开始摆脱这种郁郁不乐的状态。

  那天早上,冬子正要起床,天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击打在玻璃窗上,街上有投送报纸的少年飞速跑过,看着看着,潜隐于体内的种种不快逐渐退去,心情陡然开朗起来。冬子去洗了个沐浴,照照镜子。“一直苍白忧郁的脸上出现了一些生气,隧道似是昨晚到了尽头。”

  冬子身着淡粉底带花图案的衬衣,围一条同样质料的围脖,来到店里。

  “妈咪,今天您可真漂亮!”

  真纪她们似乎也知道冬子心情有了好转,轻快地跟她打招呼。

  和大家闲聊了一会,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原来是贵志打来的。

  “我去九州,现在羽田机场。”

  贵志的电话总是很匆促。

  “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跟你讲一声。”

  “去福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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