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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好说,自己从来都不见个影子。”

  妈咪把手搭在冬子的肩头。“你好吗。”

  “嗳,马马虎虎。”

  跟贵志分手时,搅得鸡犬不宁,之后就再也不曾露面,冬子觉得有些歉疚。

  “贵志先生的酒应该还在的,不过肯定扑满了灰尘。”

  “不用理它啦,开瓶新的吧。”

  “真的,你们可真是好久都不来了。”

  妈咪开了一瓶新酒,配好酒,又仔细端详了他们一番。

  “都干些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干工作啦。”贵志答道。

  不过,妈咪显然是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也难怪妈咪会好奇,两年前两个人一刀两断,现在又一起回来喝酒。

  “前两天,中川老师来,还说起你们呐。”

  中川老师,就是中川夫人的丈夫。中川教授跟贵志来过之后,时不时都来这里坐。

  “老师还担心冬子呢,说像是又瘦了。”

  教授大概是听夫人讲的吧。

  “来,干杯干杯。”

  妈咪给自己也调了一杯酒,三个人碰了碰杯子。

  “以后可得经常来哟。冬子,现在又开了瓶酒,你可得常来啊。”

  妈咪是个开朗性格的人,半开玩笑地说完,又问:

  “今晚两个人约会?”

  “约会?”贵志反问了一句。

  “说真的,你们俩真的很般配。”

  “蚂咪,你别胡思乱想了。”

  “喔,是吗?你们俩的事我管不着,不过,以后经常来喝酒就行了。”

  “肯定来。”

  “也不一定非得跟冬子一起来不可。”

  妈咪显然以为两个人已经重归于好,所以故意这样刺激。

  冬子酒量很低,就算是兑过的酒,只要两、三杯下肚,就浑身发热,眼圈染上樱花般的淡粉红色。

  贵志曾说冬子这种时候很妩媚,不过,冬子最多也只能喝到这个量,再多就浑身无力,而且变的饶舌。两年前和贵志分手时,和这位妈咪倾诉了一整夜,也是因为喝过了量。

  半小时以后,冬子稍微有些酡红了。她并不曾打开随身带的化妆盒,光凭身上发热,她就估计得到了。

  也难怪,她在“沙拉”喝了两杯葡萄酒,来这里后已经是第二杯威士忌了。

  “再喝点吧。”

  贵志劝她。

  “不行,我不能再喝了。”

  冬子用手遮住酒杯。

  如果要喝,本来还能再喝些,但冬子觉着越喝就越会依恋贵志。虽然她自己没有什么自信心,不过还是觉得目前的生活挺好。

  说真心话,从见到贵志的那一刻起,冬子就告诫自己不要在贵志面前垮下来。她对自己解释说,现在见他,纯粹是为了商量自己的病,一起吃饭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自己是有事见他,而不是单纯为了他才来见他。

  为了见面,冬子自己心里前思后想的,可贵志却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听冬子说完看病的事,就享用起菜肴来,用完餐后又若无其事地邀请冬子到分手前经常一起去的酒吧来喝酒,而且,跟妈咪似乎也聊得挺开心。还是那个老样子,什么都满不在乎。

  冬子感到厌憎,同时又感到亲切。

  “怎么样,再去一家吧?”

  “我得回去了。”

  “你又没有什么要忙的。”

  “不过……”

  冬子站起身来。

  “怎么,你这么快就走啦?”

  妈咪立即走了过来。

  “以后你一个人也常来啊。”

  “一定来”。

  冬子答应着走了出来。电梯上去了,两个人决定走楼梯下楼。

  “你真的要回去?”

  步下最后一个台阶,贵志问。

  “嗳”

  “那我送你吧。”

  “不用,我一个人能回去。”

  “是吗。”

  贵志顿住脚步,望着冬子。

  “这么说,从欧洲回来之前是见不着你了。”

  霓虹灯的晕光笼罩着他们。

  冬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会改变想法。至少在走出“星期三早晨”前,她是想和贵志道别,自己直接回家的。

  可是,突然之间,一切都变样了。

  是由于尽管冬子一直说想自己一个人回家,可贵志还是自作主张招了部车送她,还是由于并排坐在幽暗的后座里,贵志非常贴近的缘故?可是,为什么从帕丽法兰西来赤坂时自己又能平静如水呢?一路上贵志也是在自己身边的呀。

  想来想去,还是贵志那句“见不着了”打动了自己。千真万确的,从那一瞬间开始冬子突然想依偎在什么人的身旁。

  贵志下周去欧洲,冬子要做手术,两个人能在一起尽情的,只有今天了。即使出发时去送他,人山人海的,最多也只能是交换个目光而已。

  半个月后,贵志从欧洲回来,也许会来看望她,可那时她已经动过手术了。

  自己健健康康的、完完整整的见贵志,这是最后一次了。从今往后,见着贵志的再也不会是完美无缺的自己了。也许,是这种莫名的寂寞深深困扰了自己?

  车子穿过外苑,接近参宫桥的陆桥时,冬子不由自主地啜泣起来。

  “怎么啦?”

  “我怕……”

  冬子感到恐惧。贵志没有做声,只是紧紧将冬子搂在怀里。

  又是冬子表现了主动。嘴上说自己一个人回家,心里还是不愿意跟贵志分开,或许是内心的焦灼迫使冬子这样。

  贵志不知是看穿了冬子的心思,或者真的认为冬子感到害怕,抱着她的肩头低声细语地道:

  “放心,不用担心。”

  “不用十天,就能出院的吧。”

  冬子喃喃地说不要不要。

  冬子恐惧的其实并不是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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