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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呀!”德·布尔博讷先生又说,“那你为什么吃得这么坏呢?”

  “请让我念下去。”

  “好,我听着。”

  奥克塔夫又拿起信来念,念到其中的某些段落时情绪极为激动。

  我亲爱的丈夫,你曾经问过我忧郁的原因;这忧郁是透过我的心灵反映到我脸上了呢,抑或仅仅是你猜到的?你为什么不能猜到呢?我们的心是连得这样紧密!况且,我不会说谎,也许这是一种不幸吧?一个女人受人疼爱的条件之一,就是她始终是温柔和快活的。也许我应该欺骗你;但是我不愿意这样做,哪怕这能增进或是保住你赐给我、慷慨地献给我的幸福。哦,亲爱的!我的爱情中包含了多少感激啊!因此,我愿意永远爱你,无限地爱你。是的,我愿意永远为你而骄傲。我们女人的光荣,全在我们所爱的那个人身上。尊重、敬意、荣誉,这一切不都是属于那个已经得到一切的人吗?可是,我的天使犯了错误。是的,亲爱的,你上次吐露的隐情使我过去的幸福黯然失色了。从那个时候起,我感到自己因你而蒙羞受辱;过去我一向把你看作男子中间最纯洁的人,看作他们中间最多情和最温柔的人。为了向你吐露使我难以启齿的心事,我必须充分相信你那颗尚带稚气的心。可怜的天使,你知道你父亲的财产是怎样盗窃来的,可是你居然还保留着它!你居然在一间摆满我们爱情的无声的见证物的房间里,对我大谈这个代理人的丰功伟绩,你是个贵族,你自认为很高尚,你占有了我,你才二十二岁!多么可怕的事啊!我曾经寻找口实来为你开脱,我把你的满不在乎归之于年轻人的轻率。我知道你孩子气十足。也许你还没有严肃地考虑过什么是财富和廉洁。哦!你的笑使我多么痛苦啊!想想吧!一户人家破了产,经常痛哭流涕,姑娘们也许天天在咒骂你,老人每天晚上对自己说:“如果德·冈先生的父亲不是一个不诚实的人,我就不至于受穷挨饿了!”

  “怎么,”德·布尔博讷先生打断了他,叫了起来,“你竟傻得连你父亲和布尼厄夫家的纠纷也讲给这个女人听了?

  ……女人们懂得挥霍财产,却不懂得挣来财产……”

  “她们懂得的是正直。让我继续念下去,舅父。”

  奥克塔夫,世界上任何强权都改变不了荣誉的语言。好好反省一下,问问你的良心吧,使你获得金钱的那种做法,该何以名之呢?

  外甥望了望舅父,后者低下了头。

  我不能把使我烦恼的全部想法统统告诉你,它们可以归结为一点,就是我不能尊敬一个为了一笔钱——不管是多少——而有意识地败坏自己名誉的人。在赌博中赢来一百个苏,或者通过合法的欺骗行为获得六十万法郎,同样能败坏一个人的名誉。我想把什么都告诉你:我认为自己由于爱情而受到了玷污,而不久以前,这份爱情还给我带来了全部幸福。在我的心灵深处响起了一个呼声,连我的爱情也无法将它压住。啊!我曾为自己的理智多于爱情而哭泣。你要是犯了罪,如果可能的话,我会把你藏在怀里,不让你受到审判;但是,我的忠诚只能到此为止。我的天使,在一个女人的心目中,爱情就是无限的信任,这信任是和对她所委身的那个人的某种说不出的尊敬和爱慕结合在一起的。我一向把爱情设想为一团火,一团能使最高尚的感情熔炼得更纯洁的火,一团使这一切感情得到发扬的火。现在我只有一件事要对你说:如果可能的话,变成一个穷人到我这儿来吧,我对你的爱会更加强烈;否则你就抛弃我。如果我不再见你,我知道剩下来要做什么事情。现在你要听明白,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我劝你去归还那宗财产,你才这样干的。你扪心自问吧。这个正当行为不应该是为爱情作出的一种牺牲。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情妇;问题不在于使我高兴,而在于使我对你产生最深切的敬意。如果我弄错了,如果你没有向我解释清楚你父亲的行为,总之,只要你有一点点认为自己的财产是合法的(啊!我真愿意相信你不该受到任何指责!),你就听从良心的呼声作出决定,自己好好地去干吧。一个象你爱我那样真挚地爱他妻子的人,对她倾注在他身上的一切神圣的感情是那样地尊重,绝不会有不正直的行为的。现在,我为了刚才所写的这一切而责备自己。也许一句话就够了,然而我那喜欢规劝的本性使我失去了自制力。因此,我宁愿被你责骂一顿——但是不要太厉害,只是稍微骂一下。亲爱的,在我们两人之间,你不是掌权的吗?你应该自己发现自己的过错。好吧,我的主人,你还会说我对谈论政治一窍不通吗?

  “完了,舅父。”奥克塔夫说,他的眼里充满了泪水。

  “可是我看见还有字呢,把信念完吧。”

  “哦,现在只剩下该给情人看的东西了。”

  “好!”老人说道,“好,我的孩子。我有过许多风流艳遇;可是我请你相信,我也恋爱过,etegoinArcadia①。不过,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教数学呢?”

  ①拉丁文:我也在阿卡迪亚生活过。阿卡迪亚为希腊伯罗奔尼撒半岛的一个州,传说中的幸福乐土。这里的意思是“我也享受过爱情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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