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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用以上分析排卵征象的同样方法,我们还可区分灵长类动物系统树中婚配方式发生变化的阶段。所有的猴和猿类的共同祖先可能都是乱交的。但如果我们审视人类以及人类的近亲黑猩猩和大猩猩,你会看到如下三种类型的婚配方式:大猩猩的配偶群,黑猩猩的乱交,人类的一夫一妻或者配偶群方式(见图42)。因此,在900万年前“失落的一环”的3种后裔中,至少有2种改变了婚配方式。有其他证据显示“失落的一环”以配偶群方式生活,所以大猩猩和部分人类群体也许是保存了这一婚配方式。但黑猩猩独自演化为乱交,许多人类群体则是一夫一妻制。我们再次发现,人类和黑猩猩在婚配方式上如同排卵征象一样背道而驰了。

  总之,情况表明一夫一妻制在高等灵长类动物中至少可分为7组独立演化:人类、长臂猿和至少5种不同的猴类。配偶群式则至少分为8个分支演化,包括“失落的一环”。黑猩猩和至少2种猴类则在它们的最近祖先赋于它们配偶群方式后自行演化为乱交方式。

  因而,沿着灵长类动物的系统树,我们将始祖灵长类动物可能具有的婚配方式和排卵征象进行了重新组合。现在我们终于能将两组信息放在一起考虑:系统树中隐蔽的排卵期演化的各个阶段中,婚配方式又是怎样的呢?

  下面即是我们的结论。经过考察,那些显示排卵征象以及渐次类先征象以致演化为隐蔽的排卵期的始祖物种中,只有三种是一夫一妻的。相反,有8种(也许多达11种)是乱交的或者是配偶群式的,其中之一便是起源于以配偶群方式生活的“失落的一环”的人类先祖。我们因此可以断言是乱交方式或者是配偶群方式,而非一夫一妻制导致了隐蔽排卵期的演化(见图4.3)。这正是“多父”

  与之相应,我们又要问:系统树中一夫一妻制演化的各阶段中,排卵征象又是怎样的呢?我们发现那些明显公开排卵期的物种从未采纳一夫一妻制。相反,一夫一妻制常见于那些已具备隐蔽排卵期的物种和一些只有轻微排卵征象的物种(见图4.4)。这个结论倒和“居家父亲”理论契合。

  那么这两个截然相反的结论是怎样协调的呢?回想西伦一图尔伯格和默勒在他们的分析步骤三中的发现,几乎所有的一夫一妻的灵长类动物都拥有隐蔽的排卵期。我们现在可以发现这个结果分两步得出。首先,隐蔽的排卵期产生于乱交的或者配偶群式的物种;然后,随着隐蔽的排卵期出现后,物种向一夫一妻制转变(见图44)。

  也许现在你发现人类的性进化史杂乱无章,令人费解。我们开始只提出了一个显然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人类隐瞒排卵期,每月每日追求性乐?照理也应有一个简单的答案。然而,我告诉你的却是一个复杂得多的答案,而且包括两个步骤。

  这意味着在灵长类动物的进化史上隐蔽的排卵期的功能一再变化,并且实际上是反向变化着。这种变化起源于我们的祖先仍是乱交的或者配偶群方式生活的时代。在那些时代,隐蔽的排卵期使得始祖女猿人施爱于众多雄性猿人,没有一个雄性可以声称自己就是她孩子的生父,但是每一个雄性都知道自己可能是。结果是,任一潜藏杀机的雄性都不会伤害这个女猿人的婴儿,有些雄猿事实上还负起了保护和助养之责。一旦女猿人为此目的演化为隐蔽的排卵期,她就可以利用这一点挑选一个优秀的穴居男性,诱使或者强迫他留在家中陪伴自己,并基于对她孩子的父亲身份的确认,为孩子提供许多保护和帮助。

  细想起来,我们也无需对隐蔽的排卵期的功能转化大惊小怪。这些变化在进化生物学上是极为普遍的。这是因为自然选择不是有意识地沿直线向一个早就认识了的目标前进,也不是按照一个工程师有意设计新产品的途径进行。恰恰相反,某种动物发挥某种功能的特征在一开始是提供另一种功能的,当其作为结果出现时已经改头换面,甚至可能失去了它最初的功能。在生命的进化过程中,相似的功能变化经常再现,经常出现功能丢失、转变,甚至出现功能的反转。

  人们最耳熟能详的例子之一是脊椎动物的四肢。始祖鱼用来划水的鳍演化为始祖爬行动物、鸟类和哺乳动物的腿,用来在陆上奔跑跳跃。某些始祖哺乳动物和爬行鸟类的前腿,后来又相应演化为编幅和现代鸟类的舆翅,用于飞翔。鸟类的翅膀和哺乳动物的腿又分别独自演化成企鹅和鲸的鳍状肢,又回复到划水的功能,有效地再现了鱼鳍的作用。至少有3种鱼类后裔分别丧失了它们的四肢,变成蛇、无脚晰蝎和无脚两栖动物(如蛛鹏)。生殖生物学上的特征,诸如隐蔽的排卵期、明显公开的排卵期、一夫一妻、配偶群以及乱交,其功能基本亦按同一方式一再变化,彼此转化、再现或者丢失。

  这些进化转变的意义更增加了我们对人类性爱的好奇心。例如,在德国著名作家托马斯·曼的最后一部小说《骗子菲力克斯·克虏尔的忏悔录》中,菲力克斯在一次乘火车旅行时和一个古生物学家同一包厢,古生物学家讲述脊椎动物四肢的进化史令他听得津津有味。菲力克斯这样一个专事勾引社交界爱幻想女性的男人,竟对此极感兴趣,“人类的手脚保持着最原始的陆上动物的骨路!……

  真令人毛骨悚然!……女人那匀称迷人的胳臂,它在我们求欢时是多么撩人啊!……可它居然和原始鸟类的爪器、鱼的胸鳍无异……

  下次我再……我肯定会想到这些……想想那漂亮的胳臂,再想象一下那远古的骨架吧!”

  西伦一图尔伯格和默勒已经阐明了隐蔽的排卵期的进化过程,你可以据此为你的好奇心找到答案。如同菲力克斯·克虏尔通过脊椎动物四肢的进化满足好奇心一样。当你安然享有着稳定的一夫一妻关系,在排卵周期中不会受孕的时候追求着性快乐时回想一下,和你的那些因配偶群而憔悴不堪或者是轮换性伴侣乱交的远祖相比,你是多么幸福啊!而这种福气可能正是由那些将你与人类远祖区别开来的生理特征赐予的。令人感慨的是,那些可怜的原始人只能在有限的排卵日里拥有性,把授精当作人类生物需要的全部,仓促了事,由于急于求成而完全享受不到你能从容享有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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