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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要性感一点的。”梅格冲着她的背影说道。

  她们两人步行来到乔治敦,在一家收费昂贵的海鲜面食店就座,一边吃一边聊着熟人的情况和梅格的爱情生活。她们回到M街时,人渐渐地多了起来。

  星期六晚上,乔治敦总是十分热闹:M街和威斯康星街两侧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酒吧和餐馆,人行道上游人如织,很多人走到了街沿下面,使路上的车辆挤成一团。这里的游人大多是二十来岁的未婚者,当然,在闲逛的人群里也有一些年龄较大的已婚夫妻。

  她们两人横穿街道,走进内森酒吧。这里灯光幽暗、人声嘈杂,光顾的客人全是些雅皮士。她们在吧台边找到座位,然后要了两杯酒。卡伦端着朗姆酒猛地喝了一大口——她是在参加医生协会组织的度假旅游时学会喝这种酒的——顿时觉得浑身暖烘烘的。酒吧的音响里播放着一首比尔·乔尔当年创作的曲子。一名模样英俊的男子坐在吧台一端,正用目光打量着卡伦。

  卡伦这时才意识到,她们离开公寓之后她已经把官司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你刚才说得对,”她对梅格冒了一句,接着又唱了一口酒,然后说,“这正是我需要的。”

  她俩在噪声中大声交谈着。过了片刻,坐在吧台另一端的男子付钱以后离开,卡伦目送着他远去。梅格说:“别急,我们还有一整夜的时间。”

  卡伦忿忿地低声说道:“我并没有要他来找我。”

  “当然没有,”梅格说,“而且,你喜欢单身生活,对吧?”

  “对!”卡伦说罢不禁笑了起来。当然,梅格可以轻松地谈论这样的话题——她拥有一个稳定的男朋友。他是医生,和人合伙开业,这几天到外地开会去了。事实上,卡伦对异性的冷漠态度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从婚姻生活结束以后就开始了。

  然而,她内心暗暗承认自己对刚才坐在吧台另外一端的那名男子感兴趣。

  她俩喝完第二杯酒以后离开了内森酒吧,然后在M街上一家一家地逛酒吧。卡伦大肆放纵自己,这与她几周以来所过的艰难日子形成了鲜明对照。

  11点半,她俩来到一家拥有宽大舞池的夜总会。一名令人觉得有些讨厌的音响师正在播放60年代的老歌。有人邀请卡伦和梅格跳舞,她们先后跳了扭摆舞、希米舞和曳步舞。卡伦觉得异常兴奋,甚至对几个男人的轻浮举动也没有表示反对。

  凌晨1点左右,她俩又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吧台前喝起酒来。卡伦已经酩酊大醉。自从大学三年级时在一次联谊会上喝醉以后,她今天是头一回醉得这样厉害。

  “喂,又见面了。还记得吗?我是杰克。”一个刚才和她跳过舞的男子招呼她。他看样子二十来岁,一头黑发整齐地向后梳着,针织上衣紧紧地绷在身上,露出了二头肌的轮廓。“你改变主意没有?我想要你的电话号码。”

  “抱歉,”卡伦答道,尽量使自己吐字清楚,“没兴趣。唉哟,”她话没落音就觉得梅格在用胳膊顶自己。

  “干吗不呢?”梅格对她耳语道。

  “抱歉。”卡伦重复说。

  杰克耸了耸肩膀,然后走开了。

  “你有什么毛病?”梅格问道,“他长得挺帅,看来不错,你还等什么?”

  卡伦没有开口,只是摇了摇头。杰克的模样和弗拉纳根的合伙人比尔·伊顿非常相像。想起伊顿就使她想起庭审,而想起庭审她顿时万念俱灰。

  “我星期二就授权律师协商解决。”她突然冒了一句。

  “什么——哦,糟糕。”梅格握住卡伦的手。“算了吧,现在别去想那事情。”

  可是已经太晚了。卡伦继续说道:“其实我忍不下的只有一点,罗思那个混蛋一定会高兴得手舞足蹈。我能想象出那家伙张开嘴巴哈哈大笑的熊样——”

  “卡伦。”梅格无可奈何地说。

  卡伦喝了一大口酒。酒劲第二次袭来,她觉得浑身颤抖,兴奋异常。“哼,他可能会急不可待地把消息告诉那帮记者们。当然,他不会说他请的专家证人是一个大骗子,不会说陪审团对我抱有成见,不会说对方律师是一个傻瓜蛋。可能他心里也不会承认这一点,反而觉得自己打了一场漂亮官司。没有人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太晚了,卡伦,我们回家吧。”

  “好吧。”卡伦说着,突然觉得想睡觉了,于是一口灌下自己杯里的酒。她俩付了账,出了酒吧,来到亮着弧光灯的街上,一起朝卡伦的公寓走去。卡伦步履踉跄地走着,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一个绝妙的主意。

  “等一等。”卡伦走到街角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抓起系在链子上的号码簿。“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不是列在这上面。”卡伦嘟哝道。

  她翻阅白色的纸页,罗思这个姓占了一页半的篇幅。还好,艾略特·罗思在上面,办公室电话和家庭电话都有。她心里微微一惊,醉意朦胧的大脑以最简单的方式进行着思维。她立在那里想了一阵,不知道为什么罗思的家庭电话号码也列在这本子上。她知道,私人开业的医生很少这样做——他们不愿意病人往自己家里打电话,更不愿意病人找上门来。她猜想律师的做法可能不一样。先别管那么多吧,罗思的家庭住址在格洛夫花园,离这里并不远。她扯下了号码簿的那一页,然后跌跌撞撞地走了回来。梅格两手搭在臀部上,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她。“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但是,卡伦没有时间向她解释——一辆出租车正朝这边驶来。她走下街沿,挥了挥手,出租车停了下来。卡伦打开了后门,接着转身对梅格说:“我去当面告诉他,这个杂种。”她骄傲地宣布道,然后上了车。梅格朝她大声嚷着,可是卡伦没有理睬。卡伦给司机讲了地址,出租车立刻启动。

  司机把卡伦送到罗思所住的公寓楼前,表示不愿意等候。他用据卡伦所知的阿拉伯语、斯瓦西里语或是蒙古语嘟哝了几句,然后开车急驰而去。这时,卡伦又重新考虑了一下。

  她鼓起勇气,尽量笔直地往前走,踏上了公寓门前的水泥台阶。她看见安装在墙壁上的对讲机键钮时又一次停了下来。她本以为可以直接敲响罗思的房门,而不是通过对讲机解释自己的来意。

  恰巧这时门开了,一位老人走了出来。她赶在房门关闭之前手忙脚乱地抓住了它。老人没有回头看。

  卡伦进了门厅以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罗思的房号,只得掏出放在口袋里的那页电话号码查看。糟糕,地址上没有房号。这里可能有邮政信箱吧——

  对啦。每个信箱下方工工整整地写着该户主人的姓名和房号。罗思住在303室。

  她上了一架老式奥蒂斯牌电梯到了三楼,沿着走廊大步朝前走。她觉得这地方的气味有些奇怪。

  卡伦突然觉得十分难受,顺势把身体靠在墙壁上。她感到眼前的走廊开始旋转,于是闭上眼睛。过了一阵,她感觉好了一些,于是挪动脚步向罗思的房门走去,赶在自己改变主意之前伸手咚咚地猛敲房门。

  门上没有门镜。门开了,身穿绿色汗衫和短裤的罗思出现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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