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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抗议。”弗拉纳根说。

  “就你知道的情况而言。”罗思抢在莫顿开口发话之前说道。

  “没有。”

  “那么,你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医疗辅助人员会觉得克兰德尔部长是一名吸毒过量者?”

  “抗议,这是无端猜测。”

  莫顿说:“我将让证人回答她是否知道这一点。”

  卡伦说:“我不知道。”

  “事实上——”罗思围着证人席转了一圈,然后继续问,“你并没有问他们为什么认为他是一名吸毒过量者,对不对?”几名陪审团成员朝前倾了一倾身体。

  “是的。”

  “而那是因为你觉得他们的判断是合理的?”

  她中了圈套。“是的。”

  罗思再次精明地点了点头。“你觉得那有道理是因为患者是一名黑人?”

  “抗议!”弗拉纳根怒容满面。“我们可以到法官席前面来吗?”

  莫顿点头认可,两方的律师踱到法官席的一端,白噪音装置开始工作,其他人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卡伦被人从证人席上叫了下来。她知道弗拉纳根说罗思提问带有偏见,可是却听不见他们争论些什么,只好在一旁干着急。

  他们的会商持续了一段时间。陪审团成员和听众渐渐出现了骚动。一刻钟之后,律师们回到各自的位置。弗拉纳根表情木然,轻轻地摇晃着脑袋。

  卡伦回到证人席以后,莫顿法官说:“驳回抗议。请继续提问,律师。”

  罗思不动声色地问:“法官大人,可以请法庭记录员重复一下最后一个问题吗?”

  她点了点头,记录员于是念道:“你觉得那有道理是因为患者是一名黑人?”

  卡伦心里只有一个答案:“不,当然不是。这个地区生活着大量的无家可归者,其中许多人都吸毒、酗酒,所以认为患者吸毒过量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设想。”

  “那么,假如在同样地方发现的克兰德尔部长是一名白人,你会作出同样的诊断吗?”

  “抗议,”弗拉纳根说,“这也是无端猜测。”

  “驳回抗议。”莫顿说。

  “是的,我会的。”

  一位年轻的男陪审员哼了一声,露出了对卡伦的回答感到难以置信的神情。罗思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问:“你考虑过中暑虚脱或者中暑昏厥的诊断吗?”

  “没有。”

  “而那是因为你认为他的生命特征和症状与上述病症不符吗?”

  “是的。他的情况与上述病症的基本诊断标准不符。”

  “是因为他没有发烧吗?”

  她心里明白,这是在诱使她引出波拉德医生的证词。但是,除非她改变证词,否则她对此无能为力,而弗拉纳根曾经警告过她改变证词的可怕后果。

  “高烧,他没有发高烧。”她说罢盯着他的面孔,想使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她发现他的目光里闪过一丝会意的神色。

  他转过身去对陪审团说:“对。那么,他还缺乏哪些生命特征和症状,使你没有作出中暑虚脱或中暑昏厥的诊断呢?”

  “干燥、发烫的皮肤。”

  “可是,难道神志不清不是中暑昏厥的特征吗?”这时,他面对着她,脸上毫无表情。

  “是的。”

  “克兰德尔部长当时处于昏迷之中,而那就是神志不清,对不对?”

  “对。”

  “而你根本没有考虑过克兰德尔部长患的会是与高温有关的疾病,对不对,穆尔医生?”

  “没有。”

  罗思转过头对法官说:“提问完毕。”

  莫顿把目光转向弗拉纳根,弗拉纳根站起来说:“被告方面没有问题,法官大人。”

  “证人可以下来了。本庭休息一刻钟。”

  卡伦没有料到对她的提问会这样戛然而止。汗水浸透了她的上衣,她有一种头昏眼花的感觉,在回到被告席的路上差点跌一跤。

  卡伦和律师们一道步入走廊,然后转过身来问伊顿:“我答得怎样?”

  伊顿看了弗拉纳根一眼,弗拉纳根点了点头。“干得不错,”伊顿说,“本来就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

  卡伦吃力地吞了一下口水,然后嘟哝道:“我尽了全力,是他把事情弄成这样的。”一种失败感掠过她的全身。

  “当然是他,我们知道的。”他们走向出口时弗拉纳根安慰道,“那也是为什么要协商解决的原因之一。”

  她没有理会他那一套,随后问道:“下一个证人是谁?”

  弗拉纳根目不转睛望着她。“克兰德尔夫人。”

  当天的其余时间里,琳达·克兰德尔提供证词,并且接受律师的提问。

  她是一名给人留下良好印象的证人:她身穿保守的深蓝色西装,使人觉得她忠诚而贤慧,是一位为了丈夫的事业作出了许多牺牲的妻子。

  她的证词几乎全都与赔偿有关——丈夫去世以后她失去了经济支柱,失去了许多“帮助”。伊顿曾经给卡伦解释过,罗思得设法使他的经济师有出庭作证的机会。那位经济师将要预计克兰德尔之死使其家人蒙受的经济损失,并按照现在的货币价值进行折算。

  虽然哥伦比亚特区的法律不允许陪审团裁定支付精神损失费,但是罗思却竭力想把这样的证据塞进来。弗拉纳根只好提出抗议,当然,陪审团成员觉得这一点有些神秘,为什么克兰德尔夫人不能谈谈她的精神损失?而且卡伦认为他们可能利用这一点来反对被告。

  弗拉纳根在盘问琳达的过程中态度非常温和,显然不愿引起陪审团的反感。他花了一些时间来回顾克兰德尔的健康史,可是却没有什么收获。接着,他谈到了经济方面的问题。

  “在你丈夫去世之前你没有工作,对吗?”

  “对。”

  “而你现在是一名教师?”

  “说得对。”

  弗拉纳根“嗯”了一声,停下来看了看放在讲台上的笔记。接着,他轻声问:“克兰德尔部长打算今年退休,对吗?”

  伊顿低声对卡伦说:“我们抓住了她的要害,听好。”

  克兰德尔夫人脸上出现了惊慌的神色。“不,只要总统需要,他打算继续干下去。”

  “明白了。”伊顿递给弗拉纳根三份文件。弗拉纳根放了一份在原告律师席上,然后交了一份给法庭记录员做上证据标记。弗拉纳根把那份做好标记的文件递给克兰德尔夫人,然后问道:“你能否辨认一下被告方面提供的第一份证据?”

  她长时间地看着那份文件。卡伦偷偷瞟了一眼刚刚看完文件的罗思。无论他心里正想着什么,脸上却毫无表情。琳达·克兰德尔说:“这份文件不对头。”

  弗拉纳根慢慢地说:“请回答问题,克兰德尔夫人。你能够辨认这份文件吗?”

  “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看来是一份国防部的文件。”

  “这是一份标准表格,对吗?”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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