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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这可不是选民代言人的得体举止。”他叫道,努力盖过排气管的轰鸣声。

  “谁会知道呢?”她笑道,“这部车是用你的名字登记的。”

  在从杜勒斯机场通往市区的高速公路上,洛伦驾车飞速行驶,好几次将时速表的指针打到红色标志上。皮特只好听天由命了。假如他注定要死在这个疯女人手上的话,那除了坐得舒服些、好好地享受这次乘车的乐趣之外,也就无计可施了。实际上,他完全依赖她的驾驶技术,他们俩放松全身,拉上防风夹克的拉链,呼吸着秋天清新的空气。

  洛伦驾着阿勒德车轻松自如地在车流中:穿梭,就像水银自上而下流过迷宫一样。不一会儿,她在位于华盛顿国际机场另一座旧式金属机库前停下来。这就是被皮特称作“家”的地方。

  这机库建于30年代后期,当时被用作早期商用飞机的维护设施。1980年,政府宣布这座建筑已经不合时宜,计划把它拆掉。皮特对这座被废弃的建筑产生了怜悯之心,于是买下了它,后来更说服了当地的古迹保护委员会,把它列入国家历史文物年鉴中。随后,他作了些修复,把飞机库恢复原样,只有原先楼上的办公室被他改成了一间公寓。

  皮特从不认为应该把他的存款和从祖父那里继承来的一笔可观财产投资到股票、债券和房地产中。与此相反,他热中于搜集老式高级汽车。此外,身为海洋局特别工程处处长,当他在世界各地探险时,也收集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纪念品。

  旧机库的底层满满地摆了近30辆的老式汽车,从1932年的斯图兹牌城市车(Stutz towncar)和法国航空展览会上的轿车到1951年的朋驰敞篷车,应有尽有。而他的收藏中,这辆朋驰算是历史最短的车了。一架中期的福特三引擎飞机停在角落里,表面已经起皱的铝质机冀下面又有一架二次大战时期的梅塞希密特ME二六二型喷射战斗机。最里面的一面墙壁有一小段钢轨,上面停着一节早期的普尔曼铁路卧车车厢(编注:Pullman railroad car,由美国实业家普尔曼发明的卧车,上铺可折叠,坐垫拉开后可做下铺),两边印有曼哈顿有限公司的字样。最特别的要属一个后面夹有外引擎、底部有支脚的维多利亚式旧浴缸了。关于这个浴缸,跟机库里的其他收藏品一样,也有一个特别的故事。

  洛伦在一具装在柱子上的接收装置前停住车。皮特吹出《扬基·杜德尔》的头几小节曲调,电脑辨声系统就关闭了安全警报系统,打开了一扇可以让汽车开进去的大门。洛伦驾车进了大门,熄了火。

  “到了,”她骄傲地宣布,“毫发未损地到了家。”

  “而且创了从杜勒斯到华盛顿的新纪录,恐怕几十年内都没人能打破。”他僵硬地说。

  “别嘟嘟嚷嚷的。我让你搭车是你的运气。”

  “干嘛对我这么好?”他柔声问。

  “我真的不知道。瞧你是怎么虐待我的。”

  “虐待?让我看看伤痕在哪儿?”

  “事实上——”洛伦褪下皮裤,露出大腿上的一片淤青。

  “不要看我。”他说,心里清楚肇事者并不是自己。

  “这是你的错。”

  “自从在幼稚园里,葛蕾珍·斯诺格拉斯把牙膏涂在我的头发上之后,我就再也没打过女孩子,我会让你明白的。”

  “我撞在你一辆汽车的保险杆上,就成了这样。”

  皮特笑了。“你该小心些。”

  “上楼去,”她一边吩咐着,一边拉上皮裤,“为了庆祝你回家,我已经想好了一顿美味的早午餐(编注:brunch,晚吃的早餐或早吃的午餐)菜单。”

  皮特解开绑行李的绳子,然后跟着洛伦上楼,欣赏着她紧裹在皮裤里的臀部那优美协调的动作。她说得不错,餐厅里整洁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全套的餐具。皮特已经饿坏了,而厨房里飘出的诱人香味则更让他向往这顿美餐了。

  “要多久才能好?”他问。

  “一会儿就好,只够你脱下脏衣服洗个澡。”她回答道。

  不需要更多的暗示了。他利落地脱下衣服,跨进浴缸,躺在陶瓷缸底上,把脚跷在一端。冒着气的热水从另一端冲下来,他差点儿就睡着了。10分钟之后,他站起身来,往身上擦了一遍沐浴乳,然后又冲掉。刮脸、吹干头发之后,他穿上了洛伦送给他当圣诞礼物的螺旋花纹丝质睡袍。

  他走进厨房,洛伦给了他一个长吻。“嗯,你身上的味道不错,还刮过脸了。”

  他看见装玉石匣子的金属箱已经被打开了。“你一直在监视我。”

  “身为议员,我有某些不可剥夺的权利,”她说着递给他一杯香槟,“很美的艺术品。这是什么?”

  “这是一件前哥伦布时期的古文物,”他答道,“里面有寻找宝藏的说明,那些宝物值很多钱,足够你和你们议员所有同僚花上整整两天。”她怀疑地看着他。“你一定是在开玩笑。那得有十亿多美元呢。”

  “在关于失踪的宝物这个问题上,我从不开玩笑。”

  她转身从烤箱里端出一盘墨西哥风味的辣肠煎蛋和一盘油煎辣味豆,放在桌上。“边吃边告诉我吧。”

  他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洛伦做的墨西哥风味餐点,一边告诉她所发生的一切,从他到达祭潭一直到他在厄瓜多尔雨林中发现玉石匣子和德雷克绳结,中间穿插了那些神话和几个重要的事实,最后再做个概括性的预测。

  洛伦始终没有插话,一直等他讲完才说:“你认为是在墨西哥北部?”

  “在能译出绳结之前,这只是个推测。”

  “照你所说的,最后一个印加绳结员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懂得绳结语了,那又怎么能解译得出呢?”

  “我把希望寄托在海勒姆·耶格尔的电脑上,但愿它能找出办法。”

  “充其量只是在黑暗中乱开枪罢了。”她边说边啜了口香槟。

  “这是我们惟一的希望,而且是个很好的办法。”皮特站起身,拉开餐厅的窗帘,看了一会儿跑道尽头起飞的飞机,然后又重新坐了回来。“时间才是真正的问题。几个盗贼偷走了蒂亚波罗金甲。在海关探员抓住他们之前,他们可能已经抢在我们前面了。”

  “他们没有可能落在我们后面吗?”洛伦问。

  “就因为需要译出金甲上图像的意思吗?任何一个印加织物图案和表意文字的专家都能破译出金甲上的图像。”

  洛伦转到桌子这边,坐到皮特的腿上。“这么说,一场寻宝竞赛已经开始了。”

  皮特搂住她的腰,紧紧抱了一下。“看来是这样。”

  “小心一点,”她说着把手伸到他的睡袍里,“我有一种感觉,你的对手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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