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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况且,科通一定不知道已经测出他的位置,就要把他抓到手了。

  汽车突然超过前面的面包车,立刻就拐到左边那排,不过,有经验的司机在最后的时刻却在信号灯变信号时超过去了。从所有迹象来看,司机非常熟悉这条街道,因此,扎沃德诺依一定会比他计划的时间提前到达图什诺。但在那里,在二级路上行驶就没有那么快了,现在汽车不时地在凹槽里跳来跳去。

  米特罗法诺夫拧了一下录音机的旋钮,民间演唱者病态地凄凉地大声喊起来,唱得声嘶力竭。

  我做贼的生涯我的可恶的生活好像第一百零二条湿漉漉的条文……

  “别这么大声唱,扎沃德诺依。”司机突然说。

  “伏尔加”车突然微微刹住车,突然转到了一个院子里,乘客非常吃惊的是,不知从哪儿来的司机把他拉到什么地方了。于是,由于吃惊而张大了的嘴有点不听使唤。

  “什、什、什么?”

  “我不喜欢这么大声听音乐,尤其是这种。”出租司机把车开到死胡同,把车停下来,然后突然转过身来,现在坐在方向盘后的那个人一点也不像莫斯科公路上的典型的无产者了。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蜘蛛网式的皱纹,稍微胖起来的灰色眼睛,深沉的目光,在这目光中闪着钢铁般的火花,还有薄薄的紧闭的嘴唇。

  扎沃德诺依是无法摆脱这种目光了,他本能地拉住了车门把手,想从里面逃出去,但门一动没动,显然,门是用某种巧妙的方法从里面锁上了。

  “门打不开了,车上的玻璃也打不碎。”柳特平静地告诉他的俘虏可能发生的行为,“还是请把音乐放小点声,声越小越好,关上吧。我不喜欢这么令人作呕的歌曲……”

  乘客的手慢慢地、悄悄地伸到了雪白西服里面的兜里,那里一定有武器,然而扎沃德诺依却没能利用上这一武器,重重的一掌准确地打在他喉咙上,米特罗法诺夫开始痉挛地向空中抓去,就像被拖到冰上的鱼,而马克西姆这时已经从对方西服里兜掏出了已打开保险的马卡洛夫手枪。

  “你用不着全身抽搐了。”马克西姆关上收录机,等到乘客稍微清醒一点,很认真地对他说,‘’况且,你也没地方可去。你的图什诺朋友赫沃斯特现在已死在了他的‘福特’轿车的后备箱里。

  拿注射器的小子很淘气,大概想走上改好的道路,在孤儿院当了一名男护……但还是很放纵,他的文化程度不够。“涅恰耶夫在注意着米特罗法诺夫的反应,继续说,”而你的另一个好友,那个奇利克和他纹身的女友,唉,真可怜,不小心在萨科里尼克自己家被煤气熏死了。茶壶放在炉灶上,可是却忘了把炉灶上的炉盘点燃,典型的意外事故。你也白费精神一直给他打传呼了,也白告诉他在哪儿找你。为了你能相信我,请看……“

  司机从腰带上摘下已故的伊夫列夫的传呼机,一按键子,在屏幕上出现了米特罗法诺夫半小时前传的那些着急的、恐吓的通知。

  逐渐地,扎沃德诺依开始清醒了。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后,在把赫沃斯特的传呼机给他看过之后,他不得不相信这个奇怪的、可怕的人所说的话是真的。

  他是谁?是警察局的人,还是事务所的?

  他从哪里得知的一切了主要的是他想干什么?

  众所周知,人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像对毫无所知那样害怕,因此,米特罗法诺夫盯着司机,极为恐惧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这就是我现在要和你谈的问题……”涅恰耶夫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件破旧衣服,用一个小瓶中的什么东西把它弄湿了,格往扎沃德诺依,让他往后退,然后把湿抹布盖到他的脸上……

  通常,在森林中天黑得很快,要比城市里快得多。在城市里有时天还亮着,不加限制的广告灯和路灯就已经点亮了。一开始,通红的太阳一点点地挂在高大松树的树梢上,然后,摇晃着落到底下。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使太阳贴在地面,贴在刚刚开始褪色的草地,贴在蚂蚁窝上,贴在倒在地上的干枯小树上,贴在散发着针叶松和蘑菇气息的大地上……

  有一个小动物,准确地说是一只变得孤僻的、由于别墅里的人扔弃的小猫,它抬起头,仔细地听了听。树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因为在窄窄的林间小路上,慢慢地驶来一辆有出租小格子的淡绿色“伏尔加”汽车。车停在离一座矮小水泥建筑不远的地方,司机门缓缓地打开了,马克西姆矫健地从车里走出来。他绕过汽车,把门打开了一点,扶着穿着雪白西服乘客的腋窝,小心地把他拉出来。

  穿白西服乘客的脸色看上去白得很不自然,好像是死的石膏假面具。小动物害怕地跳到草丛中,因为动物比任何其他人都能预感到即将来临的死亡的气息。

  林间路边上那矮小的建筑是废弃的苏联常备发射点,它建于一九四一年秋天,当德军的坦克靠近莫斯科时,厚厚的墙和房盖连一点声音都透不过来,厚厚的金属大门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这简直是藏俘虏最理想的地方。

  打开锁,生锈的金属门开始发出吱咯吱咯的响声。涅恰耶夫扶着扎沃德诺依轻轻的身体,顺着很陡的台级把他拉到下面。

  一直走到很深的地下,四米左右,门从里面锁上了。显然,如果没有外人的帮助,想从这里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高高的天棚下面有一扇很小的方窗户,从窗户里只能看到晚上天空的深蓝色,光秃秃的水泥墙,一些由于潮湿几乎已腐烂的、发黑的板子,弄坏的抽屉,看到这样极其悲惨的画面,即使是最乐观的人也会感到忧伤、痛苦。

  马克西姆把身体紧贴在由于潮湿而变得很滑的水泥墙上之后,就又重新向上走去,但几分钟之后又回来了,手里拿了个不太大的包。

  他把包放在水泥地上,转过身去,就在俘虏的口袋里翻了一阵。

  钥匙、移动电话、纸片、不同姓名的几个护照、持枪证、写着难以分辨地址的揉皱的纸片,在西服里面口袋里还有一盘录像带……在米特罗法诺夫裤子兜里,柳特突然发现了包着粉红色药面的透明的小包。这个发现使他不由自主地警觉起来。

  这时,“顾客”有点清醒了:可以听见他在呻吟,然后伸直了腿,试图欠起身来,但到最后,这件事他没能成功。因此,涅恰耶夫从拿来的包里取出急救药包,从那里取出氨气,把用氯化氨弄湿了的一小块棉花塞到扎沃德诺依的鼻子下面。

  “怎么,苏醒过来了?”不需要的棉花飞到了地下室的角落里。

  扎沃德诺依用恐惧的、睁得圆圆的眼睛看着这个不认识的人。看来,未来不太可能有好结果。

  “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这个。”很自然,柳特已准备好了应付这个简单的问题。

  “你……是哪个队的?你是谁?是谁的人?”

  “我不是队上来的。我,谁的人也不是。我就是我自己。总之,提问题的应当是我,而你的事就是回答。”

  俘虏慢慢地恢复了自制力。于是他用后背靠在墙上,准备站起来,但马克西姆轻轻地压住了俘虏的肩,让他又坐到原地。

  “你不必抖动了,没必要……这一点在车里时我就告诉过你了,”涅恰耶夫很严峻地提醒道,‘“你现在离市里很远,人们是不会到这里来的,没有人会帮助你的……而你的朋友很快就会收到你在哈万墓地的劣质胶布雨衣。”

  “你要什么,你知道吗?你的蹄子踩到谁身上了?”不知为什么,米特罗法诺夫变得傲慢起来。‘“你知道谁是我的后盾吗?会把你切成大白菜,把你像鸡蛋一样吞没,你瞧着吧……”他还没说完,马克西姆就抓住了俘虏的头发,把他的后脑勺往墙上轻轻地撞,于是他立刻就哑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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