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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一声枪响。一个狙击手从一所房子里开了枪。布鲁尔应声倒地,“像一棵树被一个专业的伐木工人砍倒了。”子弹正中他的喉部,就在颚下。尽管规定遇到伤亡,军人需继续前进,将伤者留给卫生员,戈登和几个士兵仍朝布鲁尔冲了过去。他们低头看着布鲁尔,鲜血汩汩地从他的伤口中涌出。

  “哦,天哪,算了吧,”一个人说,“他不行了,快死了。”他们继续往前走,把布鲁尔留在了后面。

  布鲁尔听到了这一切,并且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当他伤愈重返连队后,他让说这话的人永远也忘不了这件事。

  在那之后,弟兄们只遇到了一些轻微和零星的抵抗,主要是狙击手。506团在进入艾恩德霍芬的路上再没遇到其他困难。荷兰人走出来欢迎他们,许多人会说英语。

  “看到你们太好了!”他们喊着,“欢迎你们来!”“我们一直盼着呢!”他们搬出椅子,拿出热茶和新鲜牛奶、苹果、梨子、桃子。收藏了多年的橘黄色的旗帜和臂章飘扬在屋顶上,重现在衣袖上。掌声震耳欲聋,说话时必须大声叫喊才能听得到。“这是我们看到的最真诚的答谢地面,”韦伯斯特写道,“我们感到非常高兴。”弟兄们这天剩下来的时间都花在了在人群中艰难前行、以保证多默尔河桥梁的安全。好在这种情况并没造成什么麻烦,英国的坦克兵直到当天下午很晚的时候才露面。荷兰人恰到好处地停止了欢迎仪式,他们着手忙起家务,沏起茶来。

  温特斯设立了前哨。那些不值岗的人融入了欢庆的行列。他们摆着姿势照相,给群众签名(有的签“蒙哥马利”,有的签“艾森豪威尔”),他们喝一点科涅克白兰地酒,吃一些有新鲜蔬菜、烤牛肉、苹果酱和牛奶的丰盛菜肴。平民们继续围观他们,好像他们是电影明星。温特斯一想起这一幕还直摇头:“那场面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在艾恩德霍芬东郊的汤吉热,E连在草草挖就的散兵坑里过了一夜。9月19日早晨,温特斯得到命令,要E连向东行进,到海尔蒙德去,目的是拓宽“走廊”上在艾恩德霍芬的部分并与敌军正面接触。从轻骑兵来的一个装甲连的克伦威尔坦克与E连并肩作战。一些人就坐在克伦威尔坦克的背部。这些坦克,韦伯斯特写道:“与我们一起前进,轰鸣声、劈啪声、叮当声不绝于耳。”

  温特斯指挥着向奴南的强行军,大约走了5公里,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只是再次遇到了欢呼雀跃的荷兰人,为弟兄们提供水和食物。韦伯斯特说这是文森特·梵·高的出生地。“那家伙是干什么的?”雷德问。

  过了奴南,美好的“野餐”结束了。德国人已经从惊愕中醒了过来,开始疯狂的反攻。“德国佬的坦克!德国佬的坦克!”韦伯斯特听到二等兵杰克。马修斯的喊声。

  哦,上帝!韦伯斯特一面和其他弟兄从坦克上跳进水沟里,一面在心里喊着。在前方不到400米的地方,看得见打头的一辆德国坦克“在灌木丛中行驶着,像一头邪恶的野兽”。

  驻守在海尔蒙德的第107装甲旅大约有50辆坦克在朝着奴南的方向西进。“我们从未一次看到过这么多坦克。”韦伯斯特回忆说。马丁中士发现一辆德国坦克就藏在大约100米外的一道篱笆的后面,一辆英国坦克正往那个方向开去。马丁向那辆英国坦克跑去,他爬到坦克上,告诉指挥员一辆敌军坦克就在下面右侧的地方,可是,坦克继续沿原方向前行。马丁警告指挥员,如果继续前行,德国坦克很快就会发现他。

  “我没看见,老伙计,”指挥员回答,“看见了,我肯定能射中它。”

  “该死的,你很快就会看见它了。”马丁一面大喊着一面跳下坦克走了。

  德国坦克开火了。弹片穿透了英国坦克的装甲。坦克顿时起了火。坦克里的人从舱门里飞了出来,射手最后一个爬了出来,他的腿没了。坦克已经变成了一团火海,靠着惯性在自己前行,为了躲避它,“大牛”兰德尔曼不得不朝敌军的方向移动。第二辆英国坦克来了,它也同样被炸了。总共有4辆英国坦克被德国88毫米炮炸毁了。剩下的两辆坦克掉转头往奴南开去。E连跟在他们的后面。

  罗杰斯中士中弹了,血流如注。“他们给你涂了点儿红,是吗,保罗,”利普顿说,“罗杰斯居然足足骂了一分钟的脏话,”利普顿记忆犹新,“这对他来说太不可思议了。”

  “莽汉”康普顿两边屁股都中了弹。卫生员尤金·罗赶来救护。马拉其、二等兵爱德华·赫夫龙和其他几个弟兄也跑来帮忙。

  当赫夫龙赶来时,康普顿抬头看了看,呻吟着说:“她总是说我的大屁股迟早有一天会碍事的。”

  他看了看聚集在他周围的5个弟兄,“走吧,”康普顿命令他们,“让德国人来照看我好了。”

  他的块头很大,炮火又非常的密集,伞兵们几乎就想这样做了。但马拉其、瓜奈若和乔·托伊从一个农场附属建筑物上卸了一扇门,让康普顿脸朝下躺了上去。他们顺着路边的水沟,拖到正在撤退的一辆英国坦克边,把他脸朝下地放到坦克的后尾上。

  击中康普顿的子弹从他的右边屁股进去,再出来射进了他的左边屁股,然后又出来。利普顿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你是我这辈子惟一见过的被一个子弹打了4个洞的家伙。”他对康普顿说。

  康普顿咆哮着:“如果我下得了坦克的话,我会宰了你。”

  其他弟兄也上了撤退中的坦克,坐在车尾上。原先处在前出侧翼位置的施特罗和戈登不得不跑着穿过一片空旷的田地,好赶上部队。施特罗扛着迫击炮,戈登拎着机关枪,武器的重量减慢了他们的速度。子弹打在他们脚下,击起了阵阵尘土。在他俩的前方,横着一道3英尺高的栅栏,“我们像两匹马一样跨过了栅栏。”施特罗说。安全地到了另一边后,他们停下来喘口气。

  “我们再也不会干这样的事了。”施特罗说。

  “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戈登回答。

  接着,他们又跑着去追坦克。追上后,戈登从后面爬上了一辆坦克,但施特罗快不行了,他伸出了手,在他昏过去的那一刻,戈登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拉上了坦克。

  处在前锋位置的兰德尔曼肩部中弹,掉队了。他躲进了一个谷仓,一个德国兵跟着他跑了进来,兰德尔曼用刺刀刺中了他,杀死后用干草把尸体掩盖起来。然后他用干草把自己也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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