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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要去哪儿?向东还是向西?去欧洲战场,还是地中海或太平洋战场?谁也不知道。猜测在排与排之间飞快地传播。很多人在打赌。

  周末的时候,当兵的都到费耶特维尔去“拉动消费”。放肆的聚会成了家常便饭,大多数是伞兵搞起来的。他们往往会拿布拉格堡的当地驻军出气,有时候还欺负滑翔部队的人,尽管那些人也是101师的。

  滑翔部队是由分配到滑翔团的正规军士兵组成的。虽然他们也是机载部队,可是他们不是自愿来的,被陆军看成是二等军人。他们拿不到每月50美元的补助,也没有专门的徽章,不穿皮靴,也不穿束裤脚的裤子。他们当中的有些人制作出一些招贴画,上面贴着坠毁或者烧毁的滑翔机的照片,下面加上一些文字:“参加滑翔机部队吧!没有飞行费。没有跳伞费。但是绝对惊心动魄!”

  E连有几个人到布拉格堡的机场去,乘坐了一回滑翔机。在这种胶合板制作的箱子里降落的体会使他们坚信,跳伞着陆是一种比较好的办法。有一次李将军做了一次滑翔机飞行,降落的时候摔断了他几根肋骨。“下一次我就跳伞了。”他说道。“我们告诉过你了!”滑翔兵们大声说。(1944年6月,滑翔兵们终于得到了每月50美元的危险任务补助,还有了专门的徽章。)

  8月中旬,全师以团的建制编队集合,排着队走上等候在那里准备送他们上战场的20节列车。乐队演奏着《就在那边》。红十字会的姑娘们都哭了。上车后刚刚坐定,赌局就开始了:向北开往纽约,然后欧洲或者地中海,还是向西开往加州,然后去太平洋?

  火车沿哈德逊河向北,朝着离纽约城30英里的尚克斯营行驶。原先说是要让他们在纽约城的大街上列队行进的,可是没有兑现。结果却是一遍遍的检查,接着就是预防注射。克里斯坦森回忆说:“一针接一针,打得胳膊就像挂在身上的一根软塌塌的绳子。”军官和军士都得熟记《海外行动准备手册》上的内容。

  索贝尔写了一封固定格式的信,准备寄给每个伞兵的母亲。信的开头是:亲爱的女士”,接着写的是:“很快,您的儿子,上等兵保罗·C·罗杰斯(每个名字都是打字打上去的)就将从天空降落到地面与敌人作战并打败敌人。他将配发到最精良的武器和装备。为了在战场上获得成功,他已经接受了几个月艰苦而又紧张的训练。”

  “请您经常来信,给他以关爱与鼓励,这将增强他的战斗意志。有了这个,他就会一往无前,为自己争得荣誉,使您为他而自豪,他的祖国感谢他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为国家服务。”他在每一封信的结尾都用花体签上“连长赫伯特·索贝尔上尉”。

  士兵们弄到了一些威士忌。他们喝惯了啤酒,所以喝威士忌还真受不了。克里斯坦森喝得醉醺醺的,“总想跑厕所”。刚开始喝威士忌的年轻人很多人都这样。兰德尔曼下士发现之后,把他架回去躺下。第二天早上,那些喝得晕晕乎乎的人还要哼哼呀呀地呻吟。全连列队走到码头,一条摆渡船把他们送到登船的码头上。红十字会的姑娘们送上咖啡和油炸面圈,这才使那些半死不活的人缓过劲来。

  很多人都骂骂咧咧的,部分原因是,他们原本希望出征前能在纽约的大街上步伐整齐地走一遭,可是未能如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让他们穿伞兵服,因为敌人的间谍看见之后就会知道有一个空降师要出国了。他们还不得不把肩上的101空降师的“啸鹰”徽章取下来。

  温特斯只记得一桩“跳板热”的例子。有一名军医官“鬼得很,知道吃什么就可以被收进病房,从而躲过这一次航行”。其他人都背着背囊和武器,成单行走上跳板,登上这艘由客轮改装的运兵船。这时候有人在念他们的名字,然后在名单上划一个钩,表示他们到了。

  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这5,000人才全部上了这艘原设计运载1,000名旅客的客轮。最后,这艘运兵船先由驳船拖离码头,然后径直朝海上驶去。E连的人站在护栏边上,看着自由女神像逐渐偏离船尾方向。对几乎所有人来说,这都是第一次离开美国。他们心中不禁产生想家的情绪,同时还意识到“过去的一年是多么美好”——这从团的资料剪贴簿《科拉希》上就能看出。

  §第三章 “厕所勤务兵的职责”

  奥尔德本,1943年9月—1944年3月

  撒马利亚号是一艘由旧印度邮客两用轮改装的运兵船。它原先的设计能力是运载1,000名旅客,可是这一次上了506团的5,000人。由于过于拥挤,条件变得非常恶劣。淡水是严格配给的。按规定,每次喝水的时间只有15分钟,全天加起来才一个半小时。淋浴用的是海水,而且是冷的。

  所有的人整天都得把救生衣穿在身上,水壶和子弹带也一起背着,不断发出磕磕碰碰的声音。睡觉的时候不脱衣服,而且一张铺位分配了两个人。这就意味着一张铺分两人轮流睡,有一个晚上就要睡甲板或者过道或者任何能躺下睡觉的地方。船上的气味实在难闻。

  每天只供应两餐。克里斯坦森在描述他们第一顿早餐的时候说:“饭厅在最底层,而且楼梯上因为有油比较滑,可是我觉得我们是不会不下去的。等我们最后下到底舱的时候,那股难闻的气味简直让人窒息。供我们吃的东西盛放在几只大锅里,有水煮鱼,还有番茄。炊事兵穿着脏兮兮的白衣服,那斑斑污迹说明他们的衣服有好几天没换了。”大家都很饿,把这猪食般的东西都吃了。在韦伯斯特眼里,这个饭厅有点“水上疯人院的气氛”。

  吃饭至少打破了死气沉沉的一日生活,因为每天的活动就是在甲板上走动走动,倚在栏杆上看着护航舰只,或者就是赌博。赌博一直不断:打扑克,玩二十一点,赌双骰。大量的钱在不断地输赢中转手。有一天晚上,卡森就赢了125美元,可是第二天就输得精光。有人在看书,可是书实在是太少了。索贝尔上尉想带领大家做操,可是没有地方。这件事又成了索贝尔的笑柄之一。

  9月15日,撒马利亚号抵达利物浦港。第二天,一列向南去的火车把他们拉到了奥格伯恩圣乔治,在火车站,卡车把他们拉向新的驻地。天黑之后,他们靠手电筒照路,步行了一英里半的路程。战时的灯火管制使他们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作战地区。他们进入营地,眼前是一些尼生式活动房,里面有两只大肚子的烤火炉。他们领到了一条盖上身就让人发痒的毯子和一只床垫套,然后被带去看了供充填床垫套用的稻草。很快他们就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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