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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当四个人乘着两辆相同的棕黄色货车到达时,“休斯185”已经等在八号飞机棚里。其中两人几天前就到了佛蒙特的房子里,另外两人来自加利福尼亚。他们前天晚上约好在波士顿港口的仓库碰头,并接到了价值达几百万美元的货物。这批货中最复杂的部件是六个月前从亚拉巴马州麦克斯韦空军基地的一个军事补给仓库中偷来的。里应外合的结果。其余的部件比较简单,却更具有异常的杀伤力,它们来自美国几个不同的军械仓库。

  马夫·弗莱彻绕着飞机慢慢地走着,仔细地审视着它。在南加利福尼亚生活了三十年后,他的皮肤变成了深胡桃色,而头发仍是亚麻色。在航空工业里干了二十年,使弗莱彻成为一个富翁。八十年代跟道格拉斯·谢尔曼的非法合作使他更加富有。有多富,只有他的瑞士银行家才知道。弗莱彻从来没有为向伊朗这样的亡命之国提供武器而不安过。实际上,马夫·弗莱彻在一生中根本就没为多少事伤过脑筋。他现在将近五十五岁了,在人生的游戏中已大获全胜,正处于巅峰状态。钱不再是什么大问题,重要的是对朋友忠诚,把事情做好。弗莱彻穿着牛仔裤和滑雪衫,看起来悠闲。满足。但在心平气和的外表后是深深的冷漠。一九八五年他为谢尔曼杀了第一个人,公司的一位工程师,那人无意中知道了太多的情况。这以后,弗莱彻又开了两次杀戒。每次都觉得更容易些。

  飞机棚的门被拉上了,掩护在两辆货车的后面,弗莱彻随即开始厉声下命令。“休斯185”运来时只做了一项改装:所有豪华座舱的设备全被拆除了。飞机公司建在空中的王宫变成了遭到破坏的运货工具。

  弗莱彻指挥他们先把炸药从货车上卸下。写有不同军事仓库记号的一板条箱又一板条箱的C4炸药被小心翼翼地堆在飞机棚的一个很远的角落里。总共一千一百磅。如果引信装得正确,它可以毁掉几个城市街区,产生半英里高的火球。对于这次任务来说,足够了,绰绰有余了。

  接下来从货车上拿下的两只板条箱最需要当心。它们包括原先装备F-18战斗机的地形显示雷达系统的部件。弗莱彻对这种技术相当熟悉,他的公司八十年代曾帮助设计它的改进型。这个系统采用的技术和“战斧式”巡航导弹中的地形匹配制导相同。起飞前,由系统的主电脑制定飞行计划。一旦运载器升空,导航系统将取得主导地位,通过使用地面上的指向标不断地改正飞行路线来提供导航,就像人类飞行员一样。巡航导弹在飞行了几百英里后,系统仍会做到近乎精确的定位。飞机起飞后,飞行员可以成为十足的乘客,甚至在树梢高度的飞行中也是这样。

  弗莱彻的工作一旦结束,只要机务人员能够将飞机升到空中,即使他们是盲人,也能用它击中目标。而弗莱彻有个计划,甚至可以让双目失明的机务人员把飞机升到空中。一架小型摄像机、一台精密发射机的部件以及一台监控器被小心地装进货车上的几个盒子里。弗莱彻用这些设备的想法很简单:把摄像机和发射机设在座舱里,这样就可以观察飞行员在起飞时做的每一件事,并用八号飞机棚里的控制器通过无线电指令信号进行指挥。

  弗莱彻讨厌碰到问题,他也不期望在八号飞机棚里碰到什么问题。他独立拟定该飞行计划已将近一个月了。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得到了可以通过电脑辨认的军用卫星在目标区的空中摄影。每一个其他的要求,不管有多费解,都立即由他在华盛顿的合伙人解决了。没有一样东西是草草完成的,没有一样东西做得杂乱无章,没有一样东西是依靠碰运气。完全是按弗莱彻喜欢的方式。

  当他的手下连夜继续安装飞机时,弗莱彻在系统的主电脑上操作,设置飞行计划。快拂晓时,队员们睡了几小时,但七点钟时,弗莱彻又把他们赶起来了。下午,导航系统全部装配完毕。晚上弗莱彻和手下一起安置干扰吊舱。这是个很原始的系统,确实是的,但弗莱彻知道它能用。它将像一个巨大的静电干扰机一样运作,发射出电子信号,把雷达屏幕弄模糊,使追踪系统失去判断力。如果飞机没有被发现,它就不可能被射下来。午夜时分,吊舱安全地装迸了飞机的机腹。比原计划要早。弗莱彻对进度很满意,奖赏手下睡了整整四小时。他想让他们为下一步行动好好休息。

  炸药的安装和接线比原先要复杂。飞机的坠落必然会将它们引爆,但对弗莱彻来说,这还不够。他不想冒一系列混乱爆炸的风险。他想一次爆炸成功。为了这个他让队里的爆破专家把所有的C4接或嵌进飞机机头附近的弹着雷管上。

  弗莱彻计划在塔布拉塔的特工和他们的护送者从佛蒙特到达这儿前两小时完工,出八号飞机棚。结果是,队员们走了五小时后,装有佛蒙特车牌的白色吉普车才停在了飞机棚前。

  42

  星期三拂晓时,天气寒冷、阴沉。华盛顿以暖冬闻名,但这次不是。圣诞节的暖和过去后,从加拿大刮来的冷气流使城市盖上了一层冰冻,宣告了一月的到来。在水晶城,一幢幢的摩天高楼使风穿行在狭窄的通道中,并变得更加刺骨。地下商业大街上冷风肆虐,大楼锅炉的工作量超过了它们设计的承受能力。

  对于扎克来说,听证会的前一天完全就是跟奥克斯曼及他的一个助手泡在一起,进行复习回顾。他们坐在他的房间里,窗帘拉着,外卖食物的残羹堆积如山。当暮色降临,两位律师离开后,他感到精疲力尽。他们让他把声明复习了四遍,训练他演讲,似乎手势会以某种方式改变他的机会。

  贾丝汀没有出现,就像扎克要求的一样,他好不容易才约束住自己不给她打电话。她不能为他做什么,而他已经让她接触了太多的危险。扎克又想起了他给贾丝汀的打印件,上面有福斯滕秘密电子邮件系统的电话号码和密码。它现在毫无用处,密码变了。在法庭上——或者其他地方,它毫无意义。

  扎克从没感到这么孤独过。或者说这么困惑和无力。即使在应付面前的控诉时,他还是仔细地探究浮现在脑海中的一条条杂乱无章的信息。希兹布拉、谢尔曼和福斯股,SOTUA,MIA和BIA。他将它们理了又理,寻找一个可以用来解释它们的意义的动机。没有一样是合情合理的。

  道格拉斯·谢尔曼从来都没想过晚上召开职员会议有什么不正常的。他更喜欢在夜里下命令,这个时候最容易营造一种戏剧性氛围。他喜欢想象自己的对手坐在家里,懒散、虚弱,而他则在制定削弱他们的计划。谢尔曼要么没有注意到,要么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夜间活动的习惯造成了职员的家庭破裂。家庭的价值是竞选的纲领,而不是办公室的政策。

  星期三晚上在艾尔德里治工作区的会议计划于七点三十分召开,但是直到八点十五分谢尔曼才大步走进会议室。屋子里的灯光正是他喜欢的——凹进去的卤灯从天花板上射下昏暗的光,在每张座位前的桌上,都有一盏小的铜台灯。当谢尔曼走进屋子时,政治组织的高级指挥们站起身。他们大多数来自华盛顿和弗吉尼亚,但其他人是从全国各地飞来的。谢尔曼绕桌子走了一圈,跟他们握握手,拍拍背。最后他在上首坐下。“让我们来说正经的吧,各位。”他打开面前的一个文件夹,桌前其他人都照着他做。“我相信大家都有机会看了最新的演讲稿?”

  桌前响起轻轻的同意声,每个人都说了点恭维话。然后当谢尔曼慢慢地翻阅文件时,屋子里出现了一阵沉默。查利·亚伯拉罕斯,加利福尼亚的竞选活动负责人,抓住时机来了点小小的奉承。

  “我只想再说一遍,州长,我认为这是个了不起的主意。”所有的人都点头称是。“反国情咨文演说恰恰是一种能使您处于最佳状态的公开讨论会。我最喜欢的部分是美国人民能够对不同的选择进行直接比较。首先他们看到总统正在和往常一样处理国事,全然不顾武器禁运计划是多么不切实际。然后他们会看到共和党的反应只不过是老一套。没有新观点。您的演讲将是整个晚上的亮点。”

  “只要大家十点钟还在看电视。”埃里克·布朗森,谢尔曼的政治主管说。布朗森总爱杞人忧天,是一位自封的宗教怀疑论者。他以此为乐趣,认为这是他的职责,只是做得过头了。谢尔曼不喜欢坏消息。

  “他们会看的,”亚伯拉罕斯向他打保票,“除了州长天生的号召力之外,我想提醒各位我们在四大电视网中都有整整半小时时问。没有其他东西可看。”

  “除非你是70%装有线电视的美国人中的一个。”布朗森说。

  “如果两百万美元买不到受制听众①的话,我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能买到了。”谢尔曼俏皮地说。除了布朗森外,大家都笑了。

  ① 受制听众:指心理上被动接受广告等宣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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